没了傀线的拽扯,最后那三座房屋急坠而下,要坠个尸骨无存,临到半空,被强悍凝实的灵力托住。
此时天空一半铅灰,一半浓墨,没了傀线,雨依旧下得狂乱,雷蛇狂舞,原本的山道里,房屋梁木横竖交叠,四分五裂,泥尘飞舞。被托住的房屋缓缓下行,像被柔软云层簇拥,十分直白地给人种生机难觅的诡谲感。
温禾安脑子里百转千回,实际只过了短短一霎,再看陆屿然时,下意识抿了下干裂的唇。
她默默跟在两人身后闪身到落在一块尚算平整的山地上,陆屿然先她一步,随意拽着根白绸往手臂上一压,用灵力草草压住,但鲜血还是慢慢浸润进绸缎里,看得商淮眼皮直跳。
他自己不甚在意,径直推开了嘎吱作响直掉屑的木门。
见状,温禾安步子拐了个弯,进了另一家查看。
山里村民有条件的建的是砖房瓦房,困难点的是泥坯房,泥里还混点草杆,哪经得住这样一摇一扯,即使现在被陆屿然的灵力团团裹住,也是原形毕露,破败不堪了。
其余再没有什么好看的。
屋里一个人也没,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温禾安转了一圈,而后踏出屋门,陆屿然也已经出来了,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视,她摇摇头,道“没人。”
另一边,商淮也摊摊手摇头。
两人一时都拧起眉,半晌,温禾安瞥向陆屿然的伤口,再看看商淮焦灼的表情,先开口“先回去吧。回去再说,这里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她开了空间裂隙。
空间裂隙中,温禾安垂着眼,身体上的疼痛一扫而空,脑海中却一时杂乱如麻,她甚至有点不确定陆屿然这突然一剑究竟是情急之下想保住屋里人性命,还是他已经看出了什么,在故意试探自己。
百年来的冷然旁观,她无比明晰一件事。
卷入帝位争夺中的人,表面如何光风霁月,君子谦谦,内里都已经被扭曲成魔,被执念驱使着不择手段,不顾民生。凡人修士皆如蝼蚁,而坑杀蝼蚁,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如果是试探面对明显不对的情况,她需要做出正常的反应,疑惑,探究,继而沉思。
温禾安抬眼,视线在陆屿然身上扫了两三圈,唇角抿直又放松,低声问他“你能压制傀线”
傀阵徐家与巫山巫医,天悬商家一样,也是九州之上特殊的一族。放在平时,他们家的成员,不论有多天赋异禀,哪怕到了九境,也并不会得到同龄人的格外重视,另眼相待。
傀线难缠,但傀阵师好解决得很。就傀阵师那病恹恹,恨不得比巫山巫医还弱的体格,剑鞘刀柄随意一碰,都不必动真格,人就弱不禁风地捂着胸咳得撕心裂肺了,战场上面对面对上,实在不足为虑。
他们真正的大用场往往在暗处。
若是提前勘探,暗中准备,傀线布置在陡峭的山涧,湍急的河流,高耸的树干上
,一根接一根,细如蛛丝,如飘雨,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起来,傀丝结成各种各样的阵法,进可横推千军,退可守城固若金汤,很不好对付。
灵力一时之间只能缠住它们,短时间内起不到压制性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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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然方才却做到了。
听到这话,商淮心中咯噔一下,诚然,今日这等情形若是换做自己,他也不可避免会感到好奇,不好奇才奇怪。道理都知道,可阵营使然,他还是有点紧张。
不知陆屿然要如何搪塞,又不知搪塞的话能不能瞒得过温禾安。
脑子里才天人交战,就听到一道清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