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于丝发烧了,四十度。
她请了两天病假,睡了四十个小时,其中三十九个小时都在做梦。不记得剧情是什么,但好像一直在打架,一刻也没歇息过。
她被累醒,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趴着,骑着被子,脸压着胳膊,落枕的不适还没发作,目光先被不远处一个晃动的身影吸引了。
高烧让她的视野变得模糊,她翻身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胳膊随性搭在膝上,懒散地再次凝视。
仍然困难。
她决定放弃,他却忽然侧身,周围一瞬黯淡无光。
她还是原谅许迦七吧。
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孩子,有也没他这么年轻的。
许迦七的注意力都在凌乱的房间上,都是泥的单板捡得毫不迟疑,轮到她的胸罩却犹豫不决。
她觉得有趣,歪头笑道“你可以让它就放在那。”说完还补充“我就穿了一会,嫌勒得慌,摘了,没沾上汗,你别担心。”
许迦七耳朵通红,转身面对于丝,数秒间已调整好表情,“跟汗,有什么关系。”
于丝也曲起另一条腿,胳膊叠放在膝上,趴上去,歪头看他“那跟什么有关系呀你不是说都是兄弟嘛,兄弟衣服你有什么不好捡的。”
于丝第一次表白许迦七时,他用“兄弟”这个称呼设定界限,当天晚上于丝就要跟他回家睡觉,他也第一次表现出震惊万分。
她说,兄弟都是可以无所顾忌睡一张床的,迦七你这么害臊,是不是没有把我当兄弟呀
许迦七以后就再没提过兄弟这回事。
于丝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理解,处理事情也有自己的逻辑和方式。
许迦七不跟她诡辩,放下垃圾桶,洗了手,拿来药和水,一粒一粒药抠开,攒成一小把,递给她“把药喝了。”
于丝摇头,一翻身滚到被子上,把脸埋进去,声音渗出来,“我还没吃饭呢,喝药胃疼。”
“这是饭前的药。”
于丝总有借口,“没吃饭很虚,我嘴都张不开了,我想吃酸辣粉”
她的身体再吃辣,明天要准备后事了,许迦七不准“你会胃疼。”
于丝自说自话“我一求你就买了。”
因为许迦七虽然一直拒绝她,但又实在心软,很多事,她软磨硬泡就能得偿所愿。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人从小就认识,他念及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是他心里其实有她一席之地。反正许多年来,她好像一直是他的舔狗,但又一直“恃宠而骄”。
许久,许迦七说“我不会的。”
于丝停下晃悠的双脚,重新翻身,趴在胳膊上,盯着他看了半天。她卸掉所有表演,回到本来的样子,然后问“是你不想为我妥协,还是担心我吃了病情严重”
她声线就像她擅长的贝斯,深沉浑厚,她以前为了嗲嗲地撒娇,专门找甜妹学习发音技巧。
甜妹后来给她买了杯奶茶,让她别去了,说考大学都没这么费劲。
她索性不学了,喜欢一个人,她应该坦诚一点,她就是一个破锣,破锣也可以喜欢许迦七。
许迦七避而不答,把药递过去,糖衣药片在他手里落了色。
光照下,掌心的湿润使掌纹恍有金粉,于丝又呆看了一阵。
搁在以前她就吃了。她从不把许迦七逼狠了,她还在娘胎里时,就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但不知道是高温的催化,还是生病的人总不理智,她抿嘴,说“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