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鞋子要什么闲,只要不睡觉,鞋子就可以穿的,不分干不干活,穿坏了再买就是了。记着没?”
“记着了。”
孙田秀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道,“我要回去了,下次收了一料菜,再给叔带来。”
庞雨提起旁边的一大包沙雍,放到了孙田秀的背篓里,“带给你弟弟吃的。”
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要递给孙田秀,正是那郑老交代的脏银,从月上庵的墙根下挖出来的。
“不能再拿叔的银子,欠多了我家还不起的,叔保重。”孙田秀不敢推开庞雨的手,自顾自的跪下,朝着庞雨磕一个头,起来后提起背篓飞也似的跑出了县衙。
庞雨跟到门口,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匆忙的跑过县前街,笑着摇了摇头。
身后阮劲讨好的声音道,“班头,堂尊让你去退思堂。”
庞雨收起笑容淡淡道,“知道了。”
。。。。。。
退思堂中除了杨芳蚤之外,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陌生人,庞雨并未见过。
但有了方孔炤事前的分析,庞雨已经有所准备,在他的猜测中,此人不是来自巡抚衙门,便是来自巡按衙门。
杨芳蚤作为一县主官,属于巡抚线上的官员,所以此人来自巡抚衙署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杨芳蚤介绍道,“这位是苏州来的马先生。”
他并未说此人来自巡抚衙署,但应天巡抚的驻地就在苏州,庞雨自然能领会其中的意思,当下躬身向那马先生行礼。
马先生微微颔首表示还礼,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庞雨。
杨芳蚤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便说道,“那乱事定性的申详,已草拟了些时日,却一直未能定稿,马先生便是来督促此事。庞班头既有识文断字之能,又亲历平乱全程,马先生觉得由庞班头主责申详之草拟,应是最为恰当的,还望庞班头用心,在两三日内编写完成。”
庞雨微微低头,但心中提高了戒备,果然让方孔炤说中了,这破事最后落到了他一人头上,而且理由是冠冕堂皇的,让庞雨难以推脱。
那马先生开口道,“此次乱事诱发于郑老殴死岳季,岳季乃是一民户,其后黄文鼎等皆以民户为多,马某以为定性为民乱更为合适。但郑老、殷登之流出于士绅之门,桐城士绅不遵礼法由来已久,此乃民乱肇始之因,县衙不可代为掩盖。”
庞雨应了一声,看来巡抚衙门同样也看透了提塘官那一方的心思,他们并未如方孔炤所想的在方寸间腾挪,而是打算放弃乡绅,认可提塘官提出的乡绅纵奴为恶的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