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宣连忙叫来其他人,使唤着他们做事“快些换了热水,再将里头收拾收拾,殿下要沐浴更衣。”
不一会儿。
宫女太监们手脚麻利的换好了盥洗用具。
竺玉留了两名小宫女,叫她们守在门口,这才小心翼翼的脱掉了衣裳,泡进热水里。
她皮肤透白,入了水,好似慢慢被温热的池水蒸出诱人的粉色。
不消片刻,竺玉的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她也不敢再水里多泡,随便洗了洗便赶紧从水里出来了。
刚刚解下的束胸又得重新缠上。
竺玉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咬了咬牙又开始缠胸,慵懒散落的乌墨青丝铺在少女雪白的背脊,乌发末端有些微微潮湿,待重新整整齐齐穿好衣裳,竺玉才不紧不慢绞干了发梢。
她走出去时,陆绥霸占了她的案桌,端坐在前,时不时才翻动手中的一页纸。
陆绥抬眼看了眼她“殿下用我的洗澡水了”
竺玉语气不大好“我才没有。”
陆绥放下了手里的书,隔得远远,仿佛也能闻到沈竺玉身上的香气。
不算很香。
若有似无的像一缕虚无缥缈的潮气,缠绕在他的鼻尖,想忽略都难。
竺玉今晚赶不走他,只得与他约法三章“我夜里浅眠,陆兄不可越界,也不能碰到我。”
陆绥几欲冷笑,沈竺玉这般防备的模样,仿佛他今晚会他做什么,似那居心不良的好色狂徒。
陆绥这个年纪,寻常的人家已经会给安排通房。
只不过陆家家教甚严,在他考取功名之前,家里不会纵他胡来,更不会主动给他安排通房。
平日里若是听说他去了烟花柳巷之地,回去定要被斥责一顿。
陆绥面无表情地说“殿下,我不好男风。”
竺玉老脸一热,她干巴巴的咳嗽了两声“陆兄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夜里是真的睡不好。”
陆绥都懒得拆穿他,时逢夏日,午间有大半个时辰的休憩时间,他在国子监睡得比谁都香,嘴角流涎,好似做了什么美梦。
陆绥淡道
“殿下放心,我睡相是极好的。”
若是竺玉上辈子没同他在一张床上睡过,还真的要信了他的话。
总之她还是很谨慎。
竺玉睡在里面,金丝楠木的拔步床精致宽敞,哪怕是睡上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陆绥瞧见他钻进被子里也没说什么,但眼中也能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不满。
竺玉后知后觉想起来,睡在外边的,都是伺候人的。
他这样心高气傲的小公子,自是绝不会伺候人的那种。
陆绥宽衣解带,也上了床,他躺在她身侧,床榻的枕被里也暖烘烘的,对他来说就像火烤似的滚烫。
陆绥蹙了蹙眉,他虽然觉得热,但也不好说什么。
寝殿内燃着几只昏沉的烛火。
灯芯发黑,簇起的火苗短小急促。
摇摇晃晃的昏黄光影静静拢着床榻,明明灭灭的摆动着实有些晃眼。
陆绥起身,正要吹灭烛火。
蜷在角落里的少年慢吞吞坐起来,胸前拥着锦被,他的小脸看着气色极好,瓷白又透着薄薄的粉黛,唇色红红的,牙齿无意识抵着柔软湿润的唇瓣,他脸上露出几分难以启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陆兄不要吹灭蜡烛。我夜里得点着灯才能睡得着。”
竺玉怕黑。
她既怕黑又怕鬼。
这也不是无缘无故得的矫情病,而是小时候被人不小心关进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又冷又饿给关了两天。
后来还是周贵妃无意间发现的她,将她从那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子里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