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爽的室内,有饮有点心,还有琴声相伴,原本最是一个惬意舒畅的夏日,而今却像极了她的末日。
琴声已止,她恍若未闻。
白萋萋起身,朝老太妃和镇南王妃盈盈行礼。
镇南王妃对她的琴技赞不绝口,“一曲仙乐余韵绕梁,你年年轻轻便能有此造诣,实属难得。”
“多谢王妃娘娘夸奖,小女日后定当更加刻苦练习。”
她话语虽谦虚,却落了下乘。世家高门内的姑娘,琴棋书画皆是附庸,真正要学的御下之术与管家之道。
什么样的女子需要刻苦练习琴技讨好别人,答案不言而喻。
赵芙看她的眼神很矛盾,也很复杂。她的归顺是一种示弱与示好,但同时又像是一根扎进血肉里的刺。
这刺不能拔,只能任其存在。
但有的刺的可以容忍,有的却不能。
比如说谢姝。
如今谢姝在赵芙的眼中,也是一根刺。
“白二姑娘得了彩头,弹了曲子为谢,石榴姑娘呢”
谢姝一口荷花酥噎在口中,忙喝了一大口紫苏饮咽下去。
“赵大姑娘应知,我不会弹琴。”
“我自是知道石榴姑娘不会弹琴,但澜城鼓最是闻名天下,听说澜城百姓人人善鼓,便是三岁小儿也能露上一手,石榴姑娘应该也是会的吧”
澜城的牛皮鼓最是出名,城中有不少做鼓的匠人。匠人既能做鼓,便会打鼓,是以当地确实善鼓者极多。
谢姝觉得自己有一万句脏话想出口,但脑子里和心里都不能去想,憋得她犹如困兽一般,急需一个出泄之处。
“既然赵大姑娘想听,那我就献丑了。”
抬上来的鼓极大,红漆金环,上面刻着一个萧字。
老太妃眼神一厉,不虞地看了镇南王妃一眼。
镇南王妃也有些惊讶,用眼神询问自己的侄女。赵芙先前丢了丑,如今一门心思想拉人当垫背的,压根没有注意到镇南王妃的脸色。
“石榴姑娘,请吧。”
所有人都看着谢姝拿起了鼓槌。
这种鼓重在鼓槌,一上手便知。
“咚咚咚”
鼓声初时沉稳有力,一声声直击人心,进而慢慢急促,如同蓄势待发,最后如迅雷之势,仿佛裹挟着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众人看着那击鼓的少女,皆是震惊。
此时的谢姝已至忘我之境,她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战鼓,像是在宣泄自己内心所有的情绪,层层递进直至酣畅淋漓。
一鼓终了,久久回音。
老太妃激动地站起来,眼中已有泪光。“你你竟然会这个”
谢韫问“太妃娘娘,这鼓声是何意”
“这是三通鼓,是大军开战之前的进攻鼓,谁教你的”老太妃问谢姝。
谢姝回道“澜城善鼓者众多,其中不乏从边关归田的伤残之人。”
“原来是这样。”老太妃感慨着,然后坐下。“这种鼓声我多年未听到过,想当年老王爷还在时,他闲暇之余最喜亲自打鼓,这鼓就是他生前用过的鼓。”
这下赵芙的脸色都变了。
她下意识朝镇南王妃看去,不意外看到镇南王妃略带责备的目光。
“太妃娘娘,芙儿不知这鼓”
“罢了,今日能听到小石榴的这三通鼓,也算是值了。”
这话在赵芙听来,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她不敢对老太妃生恨,自是把所有的怨都迁怒给了谢姝。
“石榴姑娘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看来我还真说对了,澜城果然人人善鼓,便是三岁小儿也是如此。”
“赵大姑娘说的不错,澜城确实人人会鼓,我更是从小听鼓声长大,三岁时我就会三通鼓。”
“会打鼓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这声音来自赵芙的堂妹赵芸。
老太妃脸色淡了下去,忽然朝谢姝招手。
“我乏了,小石榴过来扶我一把。”
一时之间,羡慕嫉妒的目光无数。
谢姝半低着头,上前搀住了老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