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飞机了。”
苏离顺着人潮走出廊桥,看着旅客一个一个在自己眼前消失,询问着电话那端的人。
“你那边现在是什么说法”
电话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尖锐的警报铃声和玻璃器皿相撞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句她听不懂的医学术语。
林川似乎是在疾走,呼吸急促,声音却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沉稳“有个手术,今天没机会了。”
苏离深吸了一口气。
她沉默了几秒,事实上,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她已经料到了这件事。
林川一向是细致妥当的人,对任何事都安排周全,如果她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多半是否定的意思。
前几天,她在询问她的安排,表明自己打算赴约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有时间就可以。
当时,林川说过她的安排,有几场讲座,有几次手术,又或许会出差一阵。
作为久负盛名的天才医生,三十岁出头已经取得副教授职位,林川一贯日程繁忙。
她早就习惯,只说到时候看你安排。
林川倒是一改当年将工作放在一切之前的作风,说是尽量赴约,令她多带一丝希望。
谁知道还是熟悉的剧情。
按理说,她应该生气。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失去了生气的动力。
生气不能解决任何事,生气只会将事态推向更坏的地方。她不再是十六岁的少女,拥有任性的权利。
十年以前,作为林川的女朋友,她会为此和对方争吵,冷战,分手。
当时的她满脑子粉红泡泡,理解不了林川。
现在却不一样了。
工作多年,即将二十九岁的苏离完全明白身不由己是怎么一码事。
而林川也没必要为自己这个分手十年的前女友牺牲什么。
学术的世界并非象牙塔,反而每一秒都是战争。
“嗯,”苏离调整了语调,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要我等你吗我可以等你三天。”
这是她的习惯。三是个不错的数字,三天时间,三次机会,乃至三次重逢。
事不过三是她的行事准则。
“不用,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这次的事很复杂,我会出差一阵,”林川干脆利落的回答,“你按照原定计划就好。”
“嗯,”苏离的声音变淡了,“那我过完生日就回家了。”
她没有挂断电话,这是她的习惯。她们之间的对话一向是由林川来结束。
林川理应马上挂断电话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一片忙乱,连走路都恨不得能飞起来。
但是她没有。
她的呼吸静静的响了几秒,问“你在生气吗”
“没,我现在已经不会为了这种事生气了,”苏离回答,“我又不是十八岁。”
“等我一下。”
电话的那端,她听见林川跟同事说话,声音很冷,比跟她说话时更低几度,仿佛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嗯,很重要的电话,最多五分钟,不,两分钟就好,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苏离。”
林川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周围安静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