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冰冷漠然的眼神,银则并没有其他异常。到后半夜的时候,言袖眼睁睁瞧见他脸上浮起漆黑的蛇鳞的纹路,年轻性感的青年身躯直接在她面前化为红瞳的黑蛇,它缓缓游曳,越过她,朝洞外去。
中途银则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言袖,言袖也乖乖坐在自己的草垛床上,眼巴巴看蛇蛇游出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以后,她出去寻找蛇蛇的身影,最后发现它浸在山洞后面的河里。
横生的枝丫和河边的巨石,遮住言袖看向它身躯的视线,看不见全貌。言袖想了片刻,不去打扰对方。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度过这一天。以前独自的时候言袖还会跟自己说说话,自言自语,但是跟蛇蛇相处久了,他不在,她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果然习惯的力量很可怕。
一直到再次夕阳西下,言袖才爬过山洞去看他。
河里浸润的身体已经从蛇变为半人半蛇的美丽生物,言袖过去的时候,就见他仰面躺在水里,清澈的水浸着苍白郁色的肌肤,从锁骨到腹肌,属于青年的修长及美丽。腰下面是覆着鳞片的蛇尾,晃晃悠悠地沉在水里。
他看起来好像那什么水中的美人鱼。就是危险和冰凉得多。言袖一出现,他好似感知到她的存在,睁开一线阴冷的蛇瞳。
视线对上,言袖缩缩脑袋。
然后她看到蛇蛇缓慢地游过来,浸在水中一眨不眨望着她。虽然冷,但此时看起来还有点乖。
言袖放下心“我能过去了吗”
银则“可以。”
言袖走到河边跪坐下去,他就像沉在泳池中似的,陷在水里望她。因为泡了一天的缘故,他的睫毛湿漉漉的,阴冷的红瞳也润润的,唇瓣比之前稍微嫣红一些,也浸着莹泽的水感。
言袖把手沉进水里去,走神地拨了拨。
她安静了一整天,此时反而没有特别想说的话,于是干脆发呆。
蛇的尾巴在水中舒展蜷曲半晌。长久的沉默后,言袖说“你”与此同时,她听见低沉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冷,开口说“因为诅咒。”
“嗯”言袖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在说自己莫名其妙受伤的事情。终于愿意说了吗,她立刻眨眨眼,问“诅咒是你名字的诅咒吗”
“名字是诅咒的一部分。”银则冷声说。
银则没有跟人提起过这截经历。
事实上,他独自生活许久,已经不懂如何与同类倾诉。他也从来没有倾诉的欲望。
他是一条幼年期就独自生存的蛇。流浪蛇。
兽人非常看重血统,尤其是盘虬多年的强悍兽人家族,银则的父亲来自威名赫赫的异瞳蝮蛇族,但母亲却是名不见经传的卵生蛇族,在兽人种族之间,丢弃幼兽的事情比比皆是,甚至不涉及道德。杀死或抛弃一只幼童是非常司空见惯的事。它们常常被丢在荒野,被路过的野兽捡去吃掉。或者直到没有觅食能力的幼崽自然死亡。
尤其像银则这样,父母的结合并不受祝福,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但刚刚诞下的蛇蛋终究还是被带走。族人用锤砸碎小蛇的蛋壳,本想继续下手,但银则的红瞳使他们停住行动,惊疑不定。
他有一双阴森邪恶的红瞳。原本他就应该在蛋壳中被锤击死去,但这双红瞳使得他活了下来。他们认为这是被兽神诅咒之人,他们只需要顺应兽神之意。因此他们没有直接杀死他,而选用了更加残忍的方法。
他们没有继续伤他,而是剥开小蛇已被锤击受伤的蛇尾,拔掉伤口的鳞片,露出嫩肉,等待伤口自然长好,然后再次剥开,反复几次完成诅咒仪式。他们给他取名银则,与他的模样甚至种族本性相去甚远,以此配合兽神完成镇压,祈求兽神降下神罚,带走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
完成兽神诅咒仪式,他们抛弃这条小蛇。
因为幼年期被反复剥开蛇尾,导致银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剧烈的幻痛,不过随着他慢慢长大,已经可以很好控制思想,不会再感到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