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横刚才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独属于旁观者的怜悯。
就像过路的人类望着地上被暴雨打湿的幼雀,泥浆和砂砾缠上幼雀的翅膀,嬉闹的孩童将幼雀围住,用尖锐的枝条戳伤它们羽翼未满的翅膀,而人类不会伸出援手,他们只会缓缓叹息,感叹着自己毫无作为的慈悲心,然后离开。
在陆横眼里,他和幼雀一样,弱小到不值得被相信,不值得被施以援手。
“你说让我相信你。”
墨团忽然开口,引得陆横肩膀一动,偏过头来。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墨团冷着脸道。
“”
陆横正要转身,脖子下枕头一空,黑影结结实实地扑过来,伴随着墨团不满的声音“信任是相互的”
“”
这破枕头不知道塞了什么黑心棉,被墨团这么一扔,棉絮满天飞,漫天灰尘中,陆横“呸呸呸”坐起来,好不容易抢回自己的枕头,一抬头,墨团已经缩回自己床上不理他了,但是连背影都写着很生气。
陆横心想我也没惹他啊莫非是青春期
“哎,我说”陆横刚想提醒他被子掉地上了,外面啪的一声,宿舍里忽然陷入黑暗。
同时,墨团从床上弹了起来,站在窗前往外看。
“怎么又停电了这老房子的电路就是不行啊”
墨团指着窗外,示意他看过去。
楼外的配电箱前,站着个青灰色的人影,身形非常魁梧,而大门上异常显眼的镇门兽不见了。
“这年头,连石像都这么敬业了,”陆横笑嘻嘻道“这是生怕没把我们弄死啊。”
墨团“管家说我们晚上睡觉不能关灯,这算是破了规矩吗”
“没关系,早就破了,再破一次也一样。”陆横“走,出去抓住那东西。”
墨团没动。
陆横再次催促他“走啊,再不去它就跑了。”
墨团望着他“我害怕。”
“不要怕,在它身上一定能找到线索,只要找到线索,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走呀。”陆横先一步往门口走去。
墨团盯着他的背影。
“你相信我了吗”
陆横的手搭在门把上,“当然了,只要我们齐心合力”
“骗子。”墨团垂下眼。
我自己都不信。
陆横回过头,黑暗中,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快点,过来。”
墨团往角落退去,一只手紧紧抓着床边的枕头,“我不去。”
“快点,过来”
陆横走了过来,抬手扔掉了他用作反抗的枕头,陆横的手像钢铁一般,毫不费劲地拖起他往外走,墨团的挣扎如蚍蜉撼树,他奋力回过头,窗外的月光映了进来,映得四周墙壁赤红,墙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字。
“我被吃掉了”
“开门”“陆横”把他甩到门前,墨团低下头,门上印着无数血红的手印,黏腻的液体从门缝里渗出来,“陆横”就站在他身后,和以往一样,却少了稳健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听话,把门打开。”陆横的声音又温和下来,“把门打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不、不能开门”
“为什么不能开门,你不是很想要离开这里吗”
冰冷的手指从后面缠上了墨团的脖子,他被逼得轻轻昂起头。
“只有打开这扇门,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墨团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蛊惑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对只要打开它,我们都能离开”
墨团的手缓缓伸向门把。
脖子上的束缚也在一点点退去。
他的手握住了门把,黏稠的液体在门缝外疯狂涌动起来,墙上的血字也游动起来,纷纷朝门口汇聚过来。
“只要打开这扇门”墨团的手轻轻用力。
“咔啦”一声。
墨团手里拿着被硬扯下来的门把,并且小声道“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