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摇迟疑了下,垂手,从水里捞起他一截雪色的发。
和想象中冰凉如雪的触感不同,它是柔软,温顺的,像银色的水一样流淌在她的掌心,好像一时不察就会从她手中滑落,稍纵即逝。
云摇拿起梳子,轻慢地给他梳了下去。
室内寂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抑下,只余留潺潺的水声,和满室旖旎的暗香。
云摇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有些生涩笨拙。
即便小心提防着,还是在某次落梳时,指尖蹭过了慕寒渊长发下的颈侧。
那人蓦地一颤,倏然抬眸。
池水中,他线条流畅的背肌瞬时便绷起张力凌冽的弧线,垂发下的脖颈微泛起红,像是蕴藏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似的,叫人无故紧张得要窒息。
云摇僵了下“我不是故意”
慕寒渊垂在水中的指节捏紧,又松开去。
几息后。
云摇才听得他声线低哑地问“你似乎丝毫都不好奇我的发色。”
云摇一怔,下意识看向指尖间银锻似的长发“魔族中种族繁多,形态各异者都有,发色,不算什么。”
“那你呢。”
“什么”云摇顺口接了。
“你喜欢黑发,还是雪发”
梳子在他发间一停,云摇有些莫名奇妙地仰眸看他“有区别吗”
“自然有,若不同的发色,便代表着不同的人呢”慕寒渊在水影里望定她的眼眸,不给她分毫逃脱的机会,“你会喜欢哪一种”
云摇想了想,垂眸笑了“我喜欢,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那种。”
“”
水影摇晃,背对她的人却像是怔在了那儿,一动不动地与她在水里的投影对视。
等醒回神,云摇微蹙着眉歪了下头,拖腔慢调“城,主,大,人”
慕寒渊眼神晃动。
某个刹那下,他藏在面具下的清隽面庞上忽然从眼角绽开了一分狰狞
云摇只见身前浴池里的那人蓦地折腰,抬手覆住了心口位置,像是在隐忍某种剧烈而猝然的痛意,连背对她的修长脖颈上的青筋都一瞬就暴烈地绽起。
云摇一惊,跟着慌神地跪到了池旁,抬手就要将灵力向慕寒渊体内灌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身上还有伤吗要不要我”
只是云摇的手尚未落到他背上,手腕就蓦地被人攥住了。
那是几乎要捏碎她的力度,云摇吃痛地仰眸,正撞入了池中转回来的慕寒渊如沉渊的眼底。
暴戾,恨意,痛苦,眷恋,思念诸般情绪刻骨之深,汹涌如潮地将她淹没。
而下一刻,手腕上的握力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不容反抗的拉力
“哗啦”
云摇被拖进了水雾氤氲的浴池里。
慕寒渊将云摇死死抵在冰冷的青石上,身前是滚烫的泉水,如沸如灼,却抵不过他低靠下来的,面具下那双眼眸里望着她的炙烫的温度。
如此近的距离、蒸蔚氤氲的水雾、他灼人的呼吸和不知谁的急促交叠的心跳声,甚至还有她几乎清晰感受得到的他的胸膛起伏,
这一切迫得云摇呼吸都,脑海空白,连思绪也随之停滞。
最后一点理智死死拽着她,叫她没有将那句“慕寒渊”脱口而出。
在他眼底的神魂深处,云摇恍惚看到了两道如太极阴阳图般,黑白游转的魂影。
那是什么
云摇只觉得识海震荡,那骇人而无形的余波,叫她神魂都跟着动荡摇曳。
“摘下来。”慕寒渊沉哑到极致的声音低伏在她耳边。
“什么”
云摇的手腕被慕寒渊青筋绽起的指背如铁箍般扣在青石旁,那人着了魔似的,呼吸沉重而低深,他覆在她身前,冰冷的青铜面具几乎要贴上她的颈窝和锁骨。
他捏着她手腕,一点点朝自己的脸侧压去。
“面具,为我摘下来。”
“”
云摇一惊,指尖蓦地攥紧。
最后那点理智摇摇欲坠“城、主,你看清楚我是谁,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然而她细长的指节已经被他一根根勾起,他覆着她的手,强迫她的指尖覆上他的面具。
夹在冰冷与滚烫之间,云摇听见自己的理智都被摩擦出锐利的呻鸣。
她挣扎欲起“城主”
“摘下它”
隔着冰凉的青铜
面具,那人扑在她锁骨上的呼吸却像是要将她烫伤似的。冰冷的面具蹭过她的颈,犹如一个被禁锢的兽吻,獠牙锁在面具后,距离她的喉咙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