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生回头道“你这猪有多少斤肉就卖多少文钱,又不用与谁对账,记账做什么用”
薛久道“我自个看不行啊”
旁人插话,“薛老板,你不是不识字吗”
“我不能学啊”薛久气道。
纪云蘅见状,便停了与邵生的交谈,主动走到桌前道“那还是我来给薛叔记账。”
薛久立即露出满面笑意,“还是佑佑乖,等我卖完了就请你吃糖梨膏。”
邵生对他翻了个白眼,将纪云蘅又赶起来,让她搬个凳子坐边上,询问了她一些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草草把薛久的账给记完。
猪肉卖完之后,肉铺门前的人自然全都散去。两人又帮着薛久收拾东西,桌椅都搬回了店铺中。也是在这会儿清静下来,纪云蘅才开口问二人这段时日的状况。
薛久关上了门,往窄榻上一坐,说道“差点死了的是我,你这个落榜秀才的穷酸兄长什么伤都没有。”
邵生讪笑两声,虽颇为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澄清道“这个落榜只是暂时的,我这般资质,入朝为官也是迟早的事。”
纪云蘅很是赞同,用力地点了几下脑袋。
薛久嗤笑一声,随后将袖子挽起,露出了几乎包满了白布的手臂。
邵生走过去给他换药,同时说起这段时间两人的大逃亡。
由于纪云蘅在逃跑之后完全失去了踪迹,许承宁便将追捕的首要放在了邵生和薛久两人身上。那日薛久与迟羡交手之后,发觉此人极为棘手,若是遇上第二次他也很难保证邵生的性命,于是带着他连夜逃出了泠州。谁知那群人像鬣狗一样追得极紧,不管两人到什么地方,都能顺着蛛丝马迹追来。
期间薛久接了四次追杀,身体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而邵生则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书生,因此反而被保护得很好,除了偶尔逃跑的时候摔个狗吃屎之外,其他基本无碍。
就在两人四处逃窜时,忽而接到了皇帝抵达泠州的消息,这无疑是一个信号。薛久与邵生一商议,决定转头回到泠州,也就在昨夜才进城门。许君赫的人似乎一早就等着了,两人刚进城门鬼鬼祟祟还没有半个时辰,就被程渝找到了,自此,他们才算是结束了逃难。
这猪肉是薛久在逃亡的路上买的。他与邵生最后是装成了买猪的屠夫,把那只猪走哪牵哪,专门去一些人多且混杂的地方。这头猪可谓是给两人的遮掩出了大力,结果一回来就被薛久给宰了。
纪云蘅听得认真,看着邵生给薛久换药。他手臂上的伤口看起来也恢复得差不多,有些地方结疤,有些地方因为他方才剁肉而裂开,溢出了血。
等他要给背上上药时,纪云蘅就搬着凳子出了店铺,坐在外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早集是最热闹的时候,夏日里也就清晨这会儿最凉快,大部分人都会起早忙活。纪云蘅看见隔壁有七八个人围坐,嗑着瓜子闲聊,她侧身并不看人,耳朵却悄悄听了些许。
“是今儿吗我听人说好像从咱们西城区开始。”
“是今儿,在兴宜街那边呢,我来时瞧见了,人多得很。”
“咱们大晏的孙相当真是菩萨再世,这才刚来泠州,就开始操心民生了。我听闻是孙相见西城区的乞丐太多,大多都吃不上饭,这才让官府设立了施粥地,原本以为还要等上许久,不曾想今日就开始了。”
“那是自然,孙大人自打拜相以来行了多少好事,天下人自是有目共睹。我先前认识个从江南来的玉商,听说那边有些地方还会为孙相立像,他兴修水利造福了不知有多少人”
纪云蘅听来听去,心中一片冰凉。
世人果真都对孙相赞不绝口,提及他,便满口都是他的功德。这必然是一个常年如此才会形成的局面,孙相只在暗地里行恶,表面上却做一个鞠躬尽瘁的大善人,十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