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修养,栓子的伤好了许多,不过整日闷在房中显得有些身子骨僵硬,索性走出门在狂野中走动一番。这村子在通向北平的道旁,村众人大多去北平撂地讨生活,村里人倒是不多,长城一线成了战场,零星的枪炮声依旧偶尔传过,人心惶惶之下不如在北平安稳。
张复汉出门了,两天没回,谁也不知道他做什么营生,栓子不愿意问,他也不说,回来住一天便又走了,显得神神秘秘。
春日下,山野中悠悠飘荡的风倒是惹得身子困顿,走了一会儿又有些累了,索性坐在那里歇一会儿。
砰,一声带着回荡的枪声,栓子的心猛地一紧,上过战场的他自然听得清楚,这是南部十四式的声音,他爬起身远远望着弯弯曲曲如猪肠一般的路,路上没有人影,只零星影影绰绰映衬一些树影。
这方不到晌午,日头慢慢爬上郑重,影子倒是周正,砰,又是一声枪响,砰砰,两声枪响,栓子转身跑向门口一把抱起孩子进门,拉起玉莲推搡到门内“嫂子,怕是不好,你们千万别出门,用门栓顶上。”
提着刀,栓子像是一个猎人一般藏在树后枯草中大气也不敢喘,这枪声音决计错不了,自己人不用这种枪的。
一个身穿青袍带着帽子的先生提着箱子慌慌张张出现在路上,张惶的跑入田野,身后一个伙计模样打扮的小子也拼命的跑,砰,又是一枪,那小子一头栽倒看不出死活。
栓子把狂乱的心压住,死死抓住刀一动不动,在那先生跑过自己身侧的时候忽的弹起身子一把截住拉入草丛,那先生惊叫挣扎,栓子低声“莫动,别让人看到。”
那先生好像伤了腰,捂着后腰满手的血,蹲在那里皱眉“好汉救命。”
“你是什么人?”
“我是北平出来进药的,马车被截了,他们见面就放枪,打死了车夫跟我的小伙计。”那先生有些急惶惶“我是首善医院的,方天源你可以打听。”
栓子低头看,这先生长得周正脸上扑了一层灰,看上去有些慌乱,提着箱子死死不松手。栓子压住他的身子爬下“莫动。”
两个身穿黑绸布衣服的男人远远跑过,看到丢了目标两个人东张西望,脱口说出一连串的古怪调子,那先生一愣“日本人?”
这句话倒是像给栓子的心中浇了油点了火,瞬间烧灼的他眼睛血红,狗日的。他一只手攥着刀一只手压着那方先生。
两个日本人举着枪慢悠悠靠近大树,两个叽里咕噜的说着,栓子感觉被这话催成了兽,野兽。他的喉咙开始低吼,半蹲着慢慢摸出荒草,忽的如同野狗一般窜出抬脚踹倒一人,反手一刀劈在另外一人的脖子下,那雪亮的刀自锁骨切入直接滑到小腹,五脏六腑淌下,那人杀猪似的叫。
成了兽的栓子极可怕的,双手抓刀再次对着倒地那人劈了过去,那人惊恐杀猪似的叫,连滚带爬向树边跑去,一刀劈空,栓子提着刀追砍,慌得那人枪都忘放,藏到树后。
又是一刀重重砍在树上,那人倒是回过神举起枪,栓子吼吼叫着双手不受控制的拼命拽刀,那方先生嚎了一声抱住那人的腰扑倒,枪响了,子弹擦着栓子的脖子过去,带起一股热流。
“还敢打枪。”栓子不顾气闷拔出刀一刀剁了下去,给他胸口切开又举起刀猛戳,不断地戳。那方先生吓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死了,死了。”
回过神的栓子坐在地上呼呼直喘,身心随之痉挛。方先生的手脚惊的有些迟钝,擦着身上的血迹“杀人了。”
“该杀的,这畜生。”栓子倒是毫不在乎“又不是杀了一个,你快走。”
栓子像是一头饿狼,不断磨着牙齿笑,浑然不在乎身上的血,那方先生心慢慢定了“不能走,走了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