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在心里和自己说。
我哥回来了,我再不是一个人了。
他哥原本没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屋子里面到处都是死的,连着住在这屋子里面的他也是死的。是永远暗着的,好看但是却没有生机的精美摆件。
等到他哥来了,他才算是像是活在木雕画里面的人偶,
短暂地活了一下。
灯也亮了,房间也亮了,一切都亮了,就像是油画里面的色彩流动了起来。
他被带出了真实的世界里来。
看见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人
原来他可以不仅仅只画画,他也可以去做很多别的事情啊。
他会笑了,却也会疼了。
鲜血慢慢涌动了上来,殷刃揉了揉脸,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一次次的心跳声。
不管是快乐还是是疼痛都是好的。
他在很用力地活着。
等到那家的主人敲门千恩万谢地把狗带走,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那小狗今天在他们家里吃了顿好的。
要离开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被抱在怀里还哼哼唧唧的,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它主人走了。
殷刃其实今晚上的作业还没做,有一张英语卷子还有半张数学,不过他一点都不想写了,他哥都回来了谁还写作业啊
再说了他哥不是也没做嘛他哥都不急,他更不急了。
去洗了个澡,他简单擦了擦头发就顶着条毛巾出来了。
dner慢慢从换衣间里面冒出个毛茸茸的兔子头来,将路过的殷刃吓了一跳。这家伙精得很,今晚上兴许是闻见了小狗味儿了,就怎么都不肯出来。
“嘘,嘘”
他蹲下身子,挺严肃地对着dner说。
“我现在呢,要上去找我哥聊天,你今天就呆在客厅,吃了饭就去窝里睡觉,千万不要来打扰我们,听见了没。”
dner看他一眼,似乎是真的听懂了,就慢慢地又把兔子头缩了进去。
殷刃满意地点了点头,走楼梯上了二楼去,敲了敲他哥的房门。
门没关,被他敲了一下就轻轻地吱呀一下开了。
他哥此时正仰面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他进来还挺温柔地冲着他招了招手。
“过来,我帮你吹下头发。睡觉前要吹干的,不然会头痛。”
殷刃的心就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穿着睡衣盘腿坐在软乎乎的床边,他哥坐在旁边给他吹头发
殷刃最近的头发又长了点,他天生的头发带着点卷,软乎乎地耷拉在颈窝里面,已经能够在脑后扎起来一个小揪。
暖黄色的台灯照着,什么就都很温柔。
他闭上眼睛,听见吹风机在嗡嗡地响,风热乎乎的,他哥的手指酥酥麻麻地从他的头皮上滑过。
他们离得很近,他能够闻见他哥身上的味道,他很难去说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味道。
也许在旁人那里并算不算上什么好闻的味道,大概混着一点画室里面松节油和颜料的气味,底调却是微微的苦。有的时候也许还会随着沐浴露或者是洗发水轻微变换味道,做饭的时候身上就是香香的好吃的味道。
但
是他不知怎么,像是狗一样一闻就能闻出来。
就像是一个潮湿黏腻的夏天,他在老宅的书房某一个角落里面翻出一本很喜欢的书来,翻开第一页的时候上面扬起淡淡的灰尘,带着久被人忘记的尘封的味道,还有当时那种很喜悦的心情,那个夏天潮湿的温度和记忆。
就像是某种怪异的收录一样,都被关进了那个小小的瓶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