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地滑,花园的砖路不太好走,房温州脚下第三次打滑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程舍把伞又往另一边偏了偏,时时刻刻注意着对方的脚下,生怕自己把这个白瓷娃娃磕到碰到。
他太紧绷,反倒是房温州懒懒散散的,还在安慰他“没事的,我是因为看不到,才这么艰难。”
刚看不见的时候,他常摔倒。
因为不习惯,还因为那股不服输不甘心的倔,只有摔的鼻青脸肿一身伤痛才老实几分,明白人没有眼睛就是不行。
那段时间他讳疾忌医,像是想用“坏了就不要了”的方式脱离痛苦,他摔倒可以怪路不平,怪他走不稳,而绝不是因为他看不到。
直至今日,他才终于正常了些,甚至主动揭开伤疤,宽慰别人。
听到他的话,程舍眉头皱起老高,他这人心思直,办事也从来只干脆利落,不想太多,他只知道房温州这段路走的不太舒服,他也有责任。
如果他们更熟悉一点,或背或抱,他总能让对方舒适些,但现在他不能太唐突。
“快到了,没关系。”程舍不善言辞,憋了半天,勉强憋出一句算是安慰的话。
“嗯。”程舍弯着嘴角,突然说“其实我也不讨厌下雨天。”
身边的人总会因为他的不方便,误以为他讨厌特殊的天气,并在这一天对他表达出惋惜。
实际上
“为什么。”程舍顺着话题开玩笑,“因为你也带伞了”
“不。”房温州走上台阶,声音低低的,在雨声中不太清晰“因为阴雨天有些肢体残缺的人会很难受,一想到那么多人痛苦着,就无比愉悦。”
在他说话前一秒,程舍突然看到他裤腿边蹭上了泥点,下意识弯腰帮他擦掉了。
几次见面房温州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衣着,程舍想他大抵是在乎这些的。
他弯腰的动作太快,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也急,因此他没太听清房温州的话。
“你说什么了”程舍疑惑。
房温州一顿,微笑着“我说,因为下雨天天地草木就像是被洗过了一般,很好闻,让人心情愉悦。”
“是啊。”程舍很赞同,“只要不淋雨,还是很舒服的。到了。”
房家前厅的屋檐下,程舍收了伞。
屋内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有不少人在忙碌,程舍打量了两眼,没有多看。
“今天没带礼物,就不进去拜访叔叔阿姨了。”程舍说,“下次再来找房老师。”
“好。”房温州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用叫老师的。”
“那不行。”程舍心不在焉的反驳“一日为师终身为”
程舍改口“终身为友。”
房温州又笑了,露出两边酒窝。
“我先走啦。”程舍惦念着系统淋了雨会不会宕机,明知道房温州看不见,还是摆了摆手。
“誒”房温州叫住他,“你的衣服。”
“穿着吧,本来就是给”程舍第二次紧急刹车,改口道“本来就是车上备用的外套。”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房温州站在原地,“目送”程舍远去,直到耳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不知道在等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在赏雨。
良久,终于有人透过玻璃里看到了他,大惊失色咋咋呼呼的围上来。
“哎呦喂少爷在淋雨”
房温州被她的嗓门一惊,下意识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原样。
他刚想反驳,就被七嘴八舌的佣人推着进了门,拿盲杖的拿盲杖,换鞋的换鞋,等他坐上沙发时,姜汤已经煮好了。
他这边很热闹,大厅的另一头同样如此。
房青塔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旁边是施语和几个新聘来的厨师。
“小塔,怎么样,手臂还是很疼吗”是施语难掩焦急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