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按住指节,强忍住心中的不甘。
血顺着指腹开始流淌,将指缝都浸湿了,尖锐的刺痛从指腹一直升到胸腔里,带来没有边际的滞塞痛意。
绝对的强权就是如此。
仅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可以毁掉她所有的努力,偏偏她还不可以流露出任何的不满与反抗。
“臣女明白了,陛下。”沈希低下头,“臣女一定会与世子说清楚的。”
她竭力压着情绪,并将指腹的伤处仔细地隐了起来。
“只是臣女想求您再多宽限些时日,”沈希抬眸看向萧渡玄,“臣女之前便想与世子言说此事,但一直没能寻到时机”
她的眼底含着水意,既楚楚可怜,又动人心弦。
沈希还是很会这一套。
事情无法解决的时候就先拖着,等到了时间,再继续往后延。
说话的时候也是,将道理的克制和情绪的晕染都把控到极致,显得分外柔弱恭顺,诱人怜悯。
萧渡玄低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想要多久十日,十五日,抑或是三十日够不够”
他的话语轻柔,却充斥讽刺。
因为现下距离他们的婚期,已不足两月。
沈希下意识地敛了目光。
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还是无声袭来,让她瞬间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心脏也开始快速地跳动起来,发出如擂鼓般的紊乱声响。
“兹事体大,陛下”沈希斟酌着言辞,硬着头皮说道,“平王一直很重视我们的亲事,若是贸然退婚,他那边恐怕难以交代。”
她说的都是事实。
平王和平王妃极为珍视萧言这个独子,恨不得将他放在心尖上爱护。
萧言二十年顺风顺水,唯有在情爱一事上颇多坎坷,眼下美梦终于成真,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成婚,哪里能够轻易接受退婚之事
“那就十日。”萧渡玄笑了一声,“花朝节前,给我答复。”
他的语气平和,近乎是有些过分的柔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不容置喙的言辞。
“陛下”沈希的掌心都是冷汗。
在燕地时父亲危急,她跟齐王曾面对面地谈过一次,那人冷戾阴郁,城府深沉,年岁又长,可哪怕是被剑架在脖子上时,她也没有这般地紧张过。
她的朱唇半张半阖,言语从肺腑滚到舌尖,终究还是落了回去。
从前萧渡玄待她还是太温柔了。
眼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冰冷,强势,威压深重,举止之间都会带来浓郁到恐怖的压迫感,这远比她梦魇里的那个男人可怖百倍。
但萧渡玄的唇边偏偏仍噙着笑意。
他轻声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对吗”
沈希心跳如雷,脑中却尽是空白,她愣愣地看着萧渡玄,一时之间突然不知要说什么。
掌心的冷汗和血混杂在一处,黏腻又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