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娟吞吞吐吐半天,才慢悠悠地回答:“她在农村长大,以前吃了不少苦,其实那孩子挺敏感自卑的,更需要家人的关怀。我可怜的女儿咱们咱们都欠她的。”
说着,人已经眼圈通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看到这一幕,苏鸢的内心深处划过一缕酸涩,这是她第一次见母亲为儿女们落泪,却不是因为她。
思忖片刻,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才行。
于是,做了个深呼吸,正色说道:“妈,您最后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欠她的,我也是受害者。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姑姑知道真相。姑姑到底什么时候回京”
张兰娟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无措。以前的苏鸢虽清冷却不强势,可现在却有点变了,让她觉得陌生。
平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男人说了算,包括子女的教育问题,也是她男人一手抓。
前几天她男人去了东北并不在家,眼下遇到棘手的问题,就有点抓瞎。
思来想去,张兰娟回答道:“你爸去找你姑了,估计他俩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一定能真相大白鸢鸢,刚刚那话,是妈说得不对,你别多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亲闺女,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她越说越急,目光更是情真意切。苏鸢看了不免动容,可又清醒地知道:这个家,以后不会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也许是心虚使然,到最后,张兰娟没强求苏鸢陪她去接人。
坐公交车从部队大院到火车站,来回要两个小时。
在这两个小时里,苏鸢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打算明天送去邮局。
之后,便坐在床边望向窗外,愣怔出神
最近这半个月,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她不是害母亲大出血的早产儿,而是与这家毫无血缘关系,鸠占鹊巢的养女。
思及此,她除了伤心难过,多少还有些庆幸。庆幸当年,不是自己害得母亲难产大出血差点死掉。
毕竟多年以来,凡是亲朋好友,每次看见她都会反复念叨此事,并告诫她,要懂事要孝顺,要对得起母亲的舍命付出。
这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大石,现如今那些负罪感终于可以消失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飘远的思绪被窗外笑声所打断。苏鸢闻声望去,是张兰娟领着亲生女儿回来了。
只见她笑容灿烂,一手拎包一手挽着对方胳膊,十足亲昵。
那是苏鸢从没感受过的。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原来不是母亲不善于表露爱,而是吝于给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