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熟悉的,还流出乡音的话,让她听得顺耳又安心的话语,何桃花握住了自己相依为命孙子的手,压着声“感觉感觉做梦都不敢那么猖狂。”她不敢不醒,治不好那太监说要治太医的罪还喝问嘉兴怎么照顾他们孤寡的,一副要揪个替罪羊的架势
边后怕着,她目光定定的看着被银针扎着的小红点,喑哑着声问“疼吗”
“一点都不疼。”李大牛侧眸看着自家奶奶手指上还遗留的印泥痕迹。那殷红细腻的印泥将奶奶的手指都映衬着黑了几分,愈发突显着双手主人的操劳,让人无端的害怕继续操心劳碌下去会如何。
担忧着,李大牛吸口气,让自己慢慢说出口“奶,咱咱们或许祖宗保佑呢。反正闯关东都闯了,咱们也一步步走到现在了。眼下不管如何,起码咱们能吃好喝好。”
何桃花听得炸响耳畔的话语,抬眸望着孙子眼里迸发出决然的光芒,没忍住双眸一红。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能从人眼神中看得懂对方所思所想别管孩子别管那好看的妇人是谁了,反正都寻亲了,那就借着这一股东风,先好好的养好自己的身子。
这道理,她知道。
甚至她还懂一个礼眼下这些达官贵人之所以自己上门,是因为孝这个词。是因为自古以孝治天下
只要她活着,这护国公都得好好照顾着她。
但反之亦然,大牛是个孩子,大牛就得孝顺护国公,甚至孝顺那个看着就狐狸精的人
知道自己此刻有些迁怒,可何桃花一见自己孙子饿瘦的脸颊,就感觉自己这一刻情绪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眼下唯一能够做的,却偏偏还得扒着失忆的护国公,打秋风一样奢求人手里漏点好。
明显跟自己本性不合,可无奈权势压迫着。何桃花绞尽脑汁的回想着自己听过的戏,风闻过的大户八卦。可无奈斟酌来回,苦胆都想破了,也就只剩下一句唏嘘“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早半年回来,你爷或许都能救得活现在回来,现在回来”
说着,何桃花没忍住哭出声来“最要紧的秋收盼不到人,新年春耕都忙完了。现在回来干什么”
即便有些卖惨的心思,但何桃花到最后还是克制不住悲从中来,怨念老天爷“老天爷也是捉弄咱们家啊咱们本本分分种田的,怎么就”
县太爷,她都不敢多想。
这皇帝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那那简直就是噩梦啊
土墙完全隔绝不了声音,听得卧室内传出的哭诉声,汪公公一时间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回京复命。毕竟他总不能跟皇后娘娘汇报,您心心念念的干娘琢磨护国公回家干农活。
正叹息着,汪公公听的下属入内汇报药熬好的消息,他抬眸看了眼定定看着神位的护国公。
无法从人面色上窥伺心情如何,汪公公躬身汇报。
听得飘荡在整个茅草屋内的哭诉声,护国公喑哑着声,字字铿锵“让崔玥去伺疾。”
汪公公瞳孔一震,下意识喊道“李将军”
“我既收了崔玥为妾,她作为儿媳伺候长辈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护国公迎着汪公公的震惊,沉默了一瞬。本想不多说其他,但听得屋内的哭诉声似乎小了些,因此他还是颇为耐心,沉声解释道“伺候好了,得长辈许可,也算有父母之命便算妻,到时候我为其请封为诰命,便合情合理合法了。反正我不娶世家高门女,那些规矩多,还嫌我农家粗鄙,长得也不如崔玥好看。”
“要是阿姐问起来,你就这样回复。不好看还得我哄着,我脸上也没写冤大头三个字。”
一墙之隔的何桃花瞬间抬手擦眼泪。
这要是娶高门贵女生个儿子,那大牛就彻底碍眼了这种道理,她懂的。镇上地主家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倒不如娶个小门小户的,反倒是安全。
就在何桃花琢磨着时,汪公公却是傻眼了,脱口而出“您您还看脸,您不是向来不仅女色,洁身自好吗”
乱世中,强取豪夺稀松平常。他们北疆破虏军之所以势头凶猛得民心,便是因为军法严明,杜绝奸、淫、掳、掠都这些恶习。攻下一城,绝对不动百姓一根一毫。
但军法归军法,也挡不住有些城池的乡绅自己积极主动的献女。
这事,因涉及安抚人心等等的权衡,所以也完全没法杜绝。不少将领因此都纳了不少妾,甚至都有喜新厌旧的。
唯有李润泽,是真正的片叶不沾身。先前有个知府闺女长得国色天香的,自荐枕席甚至都直接爬床了,却被李将军直接丢了出去。甚至因此都有谣言说李润泽是爱慕皇后娘娘,如此才守身如玉,否则一个男人,一个军营呆久了的男的,见个女人都会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