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此时与其抵死不认,不如在圣人和郎主面前做出悔过之态,如此才能有被宽恕的可能啊
“滚开”裴氏猛地甩开仆妇,面上终于有了慌张之色。
她眼神几变,突然走向姚翼,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姚翼,你不能这么对我就算我们裴氏出事了,可你得我裴家助力乃是事实,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对不起我”
姚翼最后看了她一眼,将手臂抽回。
他抬手,朝着圣册帝跪了下去。
“臣治家无方,令裴氏犯下如此过错,请陛下责罚”
“不,你不能”裴氏颤颤摇头,还要再扑上前去,却被仆妇从身后哭着抱拖住。
夫人再这么下去,倘若再做出冲撞圣人之举,那才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不怪她这般关头还有此护主心思,实在是她的性命也在这上头啊
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她这些年来嘴皮子都磨烂了,如今还要把命搭进去,这大冤种的悲惨人生找谁说理去
想到此处,叶姑姑哭得情真意切。
“此事姚卿虽不知情,但治家有失,亦是实情。”圣册帝看着姚翼,道“便罚俸三年,以作惩戒。”
她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姚翼是个很得力的臣子
此番她越过大理寺,令刑部审理裴岷一案,为的正是让姚翼避嫌,免他沾上不必要的麻烦。
对待有用的臣子,她向来不吝宽仁。
姚翼将头叩下“臣领旨,谢陛下”
圣册帝看向裴氏“裴氏恶行昭彰,朕便依律做主,令姚卿与之义绝。”
姚翼未曾抬头,只应声“是。”
裴氏嘴唇颤抖着,不停地摇着头,口中却不知为何竟难发出完整的声音“不”
母家将她除族,夫家也要与她义绝
她还有什么
从所未有的恐惧感陡然将她淹没,裴氏拼命地想要试图抓住些什么。
她的视线慌乱地找寻起来,在对上了一双含泪的眼睛后,她快步上前抓住了姚冉的肩膀。
此时,圣册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裴氏作恶多端,多番谋害骠骑将军常阔之女,擅伤神象,构陷他人,扰乱祈福大典,罪不可赦,特除去其命妇封号,即刻押入净业庵削发悔过,至死不得出。”
净业庵
此处专用来处置关押犯下大错的官宦女眷一旦进去了,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裴氏恐惧地摇着头,紧紧抓着姚冉的肩膀“我是你亲生母亲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那种地方”
她已经没办法去思考面前的少女有没有能力救她,她只想拼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若非是因生下你而落下病根,我怎会落得这般地步”
她死死盯着姚冉,口中说出来的话犹如最恶毒的诅咒“你一定要设法救我否则你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你要知道,我若死了,那便是为你所害”
“是,我是不孝之人。”姚冉也定定地看着她,立誓般道“那我此生便不嫁人,同母亲一样青灯古佛,以分担母亲之苦,以同赎母亲之罪”
她言落,忽而拔下发间金钗,神情决然地划向一侧脸颊。
金钗深深划破皮肉,刮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痕。
裴氏尖叫出声,猛地推开她“你疯了”
“冉儿”
“堂姊”
“冉妹”
姚翼连忙起身,上前将女儿扶住,不禁红了眼眶“冉儿你何苦如此”
那满脸鲜血被众人围起来的少女,此时的神情反而平复了下来。
此一刻,常岁宁看着那个少女,心中却是异样的感同身受。
这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还清对方生养之恩的心情,她也有过。
只是现下作为旁观者去看,却又难免觉得不值,甚至还有点傻。
但她仍旧不后悔。
再次受了刺激又哭又笑的裴氏,很快被内侍拖了下去。
在圣册帝的示意之下,大典继续进行。
很快有宫人将狼藉的四下恢复原状。
常岁宁则被圣册帝准允先行回去让医官医治伤势。
姚冉也被心绪难以平静的姚家人带了回去。
“伤势倒多是些皮外伤,应当无大碍。”禅房中,医官替常岁宁看罢,舒了口气“幸而没有内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