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听到雍凉应无战事的曹叡,面色明显和悦了些,“司马公尽可畅言。”
“唯。”
“一者,乃巴蜀疲敝,不堪重负矣。蜀,小国耳,不过一州之地。自陛下即位以来,逆蜀数番兴大兵入寇进犯,皆铩羽而归。穷兵黩武、徒耗国力,又兼蜀道难,粮秣辎重转运极为不便,今纵使贼吴有邀策应出兵,逆蜀亦力有不逮也。”
“次者,则乃逆蜀人心动荡,无瑕言兵也。蜀之基业,乃刘备窃取同宗刘璋所立,巴蜀士庶多有不服者,遂有夷陵之战后,叛者群起之事。后虽有蜀相诸葛亮安抚内外,暂得靖稳,然而时至今日,彼已病故于五丈原,且有杨仪争权,私诛大将魏延三族,复被赐死。逆蜀本就外伐无功,又罔诛功臣,士庶觖望、人心动荡乃必然也。如此,焉敢言兵事哉!”
“再次,是为我雍凉之地无隙可乘也。此数年间,雍凉各郡皆迎丰年,粮秣盈库、兵甲充足,胡虏无犯,可当孙武‘不可胜在己’之言也。且蜀吴同盟,却地分西东,临战不可相互策应。今贼吴虽入寇,但我雍凉无扰,逆蜀必不兴兵也。”
“善!”
司马懿甫一分析罢,天子曹叡便当即拊掌而赞,“司马公之言,鞭辟入里,足解朕忧。”
言罢,又将目光落在了蒋济身上。
“陛下,老臣窃以为,淮南未必有战事。”
早就好整以暇的蒋济也无需天子催促,径直将自己的见解和盘托出。
“诚然,贼吴孙权自迁都建业后,每每兴兵,皆两路并发,以荆襄为虚、淮南为实。但自石亭之战后,满伯宁受命镇守淮南以来,坚壁清野、守备森严、多布斥候,后又北移合肥城离岸三十余里,可谓得形胜也。贼吴素以水军称雄,离水则怯,且此些年屡战屡败,损兵折将、斗志溃散,非可乘之机,不横江也。”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蒋济略略停顿,换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老臣所言贼吴可乘之机,在于荆襄也。若荆襄无法却贼将朱然兵锋,则洛阳中军驰援开拔之日,是为孙权举大兵寇淮南之时。而若荆襄安泰、扼贼将朱然不前,则孙权或以无利可图而罢兵也。”
“是故,老臣斗胆谏言陛下,可先不作兴兵之举,以免耗费国库。”
“只需责令受灾各州郡主官,务必全力救灾,复遣侍御史循行没溺死亡及失财产者,安民心绝乱生,不使贼吴有机兴兵即可。若陛下求稳妥,则可先筹粮秣辎重、甄选中军两万步骑整装以待,以备淮南告急即可。”
“蒋卿老成谋国,所言深谙朕心。”
略略沉吟,天子曹叡便颔首以应,随后转头看着司马孚、卫臻叮嘱道,“是否让中军整装,待淮南军报至再作定论也不迟。但筹足出征钱粮非一日之事,司马卿且先归署作计较罢。此事甚急,卫公也帮衬一二。”
“唯。”
卫臻与司马孚离席领命,告退自归署。
按道理来说,这两个人都离去了,夏侯惠也应该自请告退才对。
毕竟天子曹叡都依着蒋济的建议做出决定了,且也没有打算现在就中军各部整装,他继续留下是有无端参合职责外的庶务之嫌。
如司马懿、刘放孙资等接下来应是要与天子商议政令草布的具体细节;而蒋济则是参详其中一二,且依光禄勋职责作谏言,万一天子引兵驰援淮南,随行与留守的宿卫各司主官等。
但夏侯惠就是这么不识趣。
竟毫不避讳的端坐着,丝毫没有告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