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一愣，嬴政带笑接着道“朕只是好奇而已，想要在大秦灭亡后，大家的命运都是怎么样的。”
得知了蒙飞烟的未来后，他突然有了种心头堵得慌的感觉。
这些跟随自己打下天下的功臣，他们似乎在自己死后都十分悲惨。
“陛下，你可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崔远苦笑“我本以为这个问题是由蒙毅自己问出的，结果没想到居然是陛下来问。”
“陛下，你真是好奇心重啊”
他看出嬴政的担忧，但故意没有点破，而是接着道。
“始皇三十七年冬天，在陛下你驾崩的那个时间点，派遣了蒙毅折回会稽祷告山川。”
“未等蒙毅返回，陛下你就在沙丘驾崩，被赵高和胡亥夺取了政权。”
“蒙恬回来后内心存疑，请求复诉，却被赵高彻底架空，不但派人来接替他的职位，还任用李斯的舍人担任护军，代替蒙恬掌兵。”
“没多久，赵高又说动了胡亥将他赐死。”
果然是这样。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胡亥和赵高这两个丧心病狂的混蛋连扶苏都敢杀死，肯定不会放过位高权重的蒙毅。
但真实听到的瞬间，嬴政还是不免一阵失落。
“蒙毅死前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嗯。”
崔远点头“当胡亥所派遣的御史曲宫前往代郡，命令蒙毅说:“先王要立太子，而你却加以阻拦。现在丞相认为你不忠，判决你灭族之罪。我不忍心这样，只赐你一死，也算是很庆幸了。希望你自己打算一下。“时。”
“蒙毅的最后回答是假如以我不能博得先主的欢心，那么我从年轻开始做官，顺意蒙幸，直到先主去世，可算是了解先主的心意。”
“假如以我不知道太子的才干，那么太子能独守宠幸，陪侍先主，周游天下，比起其他诸公子来，相差绝远，我还有什么可疑的。”
“先主要举用太子，已经有好几年的积心了，我还敢进谏什么谗言，还敢出些什么计策呢”
“我不敢找借口来求全苟活，只是为了怕羞累先主的声名，所以希望你替我费点儿心思，让我能够为实情而死。”
“何况古有明训:顺意成全，是正道所尊贵的严刑杀戮，是正道所鄙贱的。”
“从前秦穆公用子车氏三位良臣殉葬。处罚百里奚不当其罪，因此立号为039缪039。秦昭襄王杀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杀伍奢，吴王夫差杀伍子胥，这四位君王，都犯了大过失，使得天下人批评他们的不是，说他们的君王不够贤明，因而这四位君王的恶声，都被记载于诸侯的史籍上。”
“所以说用正道治国的人，不杀害无罪者，刑罚也不加到无辜者的身上。希望你细心地想一想”
“精妙”嬴政听完赞扬。
蒙毅当真不愧是大秦的上卿
哪怕在死亡之前，也能这般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地反驳胡亥，比起直接自杀的扶苏实在是强太多了。
“是很精彩。”
崔远略微摊手“只是可惜使者知道胡亥的心意，没有听蒙毅的话，直接将他杀死。”
“哎”
赞叹消失，嬴政默默站了身，走到窗前缓缓推开，看向一望无际的雪白。
“崔远，有时候朕真的很害怕，很心慌，哪怕深夜做梦也都会被猝然吓醒。”
“如果如果你没有从两千年穿越而来，如果你没有选择跟朕坦白身份，如果你没有劝说朕杀死了赵高，那么朕的大秦到底会有多么的悲惨。””
这一刻，他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复杂。
和崔远相处越久，嬴政就越是害怕。
要是没有崔远在，这些信任自己，忠心自己的臣子们，最终都只能悲催万分
“崔远没有你，大秦现在恐怕已经濒临灭亡了。”
崔远脸红。
其实如果没有狗系统的话，他肯定就去造反了
不过现在这个未来，也不算差。
看着略显消沉的嬴政，少年嘴角扬起，露出纯洁笑容“陛下你现在怎么能够苦着脸”
“今晚过后就是腊祭新年了，陛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在群臣的面前过好新年呢”
“在群臣面前过好新年”
嬴政回过神来，随即露出了苦笑“崔远你莫要开玩笑了，这里离咸阳可是整整有七十里。”
“哪怕咱们现在就出发，快马加鞭，回去之后也晚了。”
其实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时间点，嬴政是不应该离开咸阳城的，毕竟咸阳宫的宴会还在等着他主持。
然而事关蒙毅的安危，嬴政再怎么大心脏，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无视。
这是大秦的重臣，绝对不能出现意外。
只是既然来了，那今晚之前就很难回去了，宴会自然是要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