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经快七十岁的张伯伺候了张家四代,就连张家的祠堂,也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以往宫里的消息都是昭懿贵妃传出来的,今天却是由敬妃传了出来。他虽然心中惊喜,却也压抑住兴奋问道:“何故是由喜儿传来消息,可靠吗?”
“传话的是陪敬妃入宫的涟漪,这个丫头行事还是沉稳的。今日嘉兴郡主生辰,皇上驾临文华殿,在饭前与太孙殿下在东苑密谈了半个时辰。消息是从太孙那边传过来的,应该不会有误。”
张辅叹了口气问道:“张伯,你老见多识广,又久居京师,可看出太孙的用意?身为皇家,却如此积极推动此事,到底是何用意?”
站在下首的张伯依旧面色如水,波澜不惊。“老朽活了快七十,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太孙这样的人,实在不好评价。此人少小锋芒毕露,享尽皇上偏宠,行事另辟蹊径,从来无迹可循。解缙,胡广都称得上是天下少有的才子,姚少师更是学究天人,这三人都对这个不崇儒,不喜佛的弟子却还说不出半点不是。”
张辅对太孙当然也不陌生,对这个几乎已经确定的帝国继承人,他要是疏忽了,那才是笑话。张家虽然富贵荣华,但是那只是过去,想要张家家门时代兴旺,与帝王的关系,一直是张家最重视的环节。
听了张伯的话,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享尽皇上偏宠,却不自傲,锋芒毕露,却不自大,三位名师教导,却不盲从,显然胸中自有丘壑。”
张伯点了点头说道:“十六岁亲手斩逃兵,十七岁上阵斩敌首四十三。幼军不像军人,更像杂家子弟,北征发现巨大铜山,如今沸沸扬扬的地球仪,研究院,机床,水车,包括他献银五百万两,又组建研究院,还在于工部诸臣会面时,以农学,文学,理学,地学,天文学,医学,格物这七大类进行综述,所谓专利权虽然还未实施,但是却直接笼络了天下工匠之心。所谓个人合法资产保护法,虽然看似推行困难,但是却笼络了天下大半穷人之心。这位太孙,一直在走前人从未走过之路。而他所有的行为,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笼络人心。”
张辅这个时候说道:“我却以为,太孙此举更像是进行对大明的改革,直接挖断儒家根基。”
张伯笑道:“此前我也这样以为,可是太孙对儒家并无反感,并且,现在还给儒家提前准备了一条明路。既然太孙偏爱杂学,不论农学,理学,地学,天文,医学,格物,这都还是儒家的人学起来更有优势。只要儒家学子放得下面子,那么儒家同样能抢占其他学科的位置。太孙在自己的农庄兴建研究院,虽然只是从工部调人,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也有无数儒家学子走门路,想要进入太孙所设的研究院啊!”
张辅大有兴趣地问道:“这个研究院究竟作何营生?”
张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望向了门外。
只见在锦衣卫任指挥佥事的三爷张軏快步跑了进来,见到张辅就大声说道:“大兄,天大的消息,陛下竟然给工部的五品员外郎孔诚授以终身武安子爵,这可是乱了朝廷法度啊!”
明代有文勋,武勋,贵爵。
文勋有十级勋,四十二散阶。凡进入官场,做了朝廷命官,即可按品级获得散阶,散阶的名称与品级关联。五品以上以诰命的形式授予,六品以下以敕命的形式授予,但是都无俸禄。
武勋和贵爵则有俸禄。而这份爵禄不是由朝廷直接拨发,而是由联带封给的爵土即封地中提取,因此,在爵号之前往往还有一个地名作为爵号,凡封爵的官员即可以每年向该地收取赋税作为爵禄。
在明后期,因为子爵和男爵位置过低,不为人重视,后被取消,但是现在仍然保留。
给文臣授爵,这绝对是一出颠覆法令的决定,就连张辅也楞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因何故授爵?”
张軏喘了口气,这才又说道:“今日午后,陛下召集过半文武大臣,前往太孙在方山开的窑洞视察,因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孔诚研发出水泥一物,特恩旨授予爵位。”
“水泥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