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泽携带婚书登门,然后便是宋阀不远千里的东海闪击战,再到如今攻克江都扬州,击溃杜伏威的江淮军。
宋缺显然已做出选择,那便是主战。
微风和煦,春意盎然,越往南行,越能够感受到初春的气息,枝头冒出嫩绿新芽,连吹来的风都不再料峭。
山腰处。
陆泽跟岳丈并肩而立。
他望向身旁的岳父。
宋缺哪怕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在那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的眼睛,神采生辉。
宋缺淡然道:“自晋愍帝被匈奴刘曜俘虏之后,西晋覆亡,天下就此陷入到四分五裂的阶段,自此胡人肆虐。”
“直到文帝杨坚于开皇九年灭陈,天下重归一统,其间二百七十余年,奸人当道,汉室正统飘摇。”
“隋立国不过三十八年,炀帝被宇文化及所弑,时间虽短促,但却开启盛世的契机,谁能一统天下,皆可大有所为。”
宋缺的目光落在陆泽那柄龙渊剑上,提起当年跟文帝杨坚的那场大战,宋缺以一万精兵对阵杨坚的十万大军。
结果却是十战十胜。
陆泽笑着道:“沈落雁在之前曾跟我夸过您,若李世民是天生的卓越统帅,那宋缺就是博通古今衰变、中土最高瞻远瞩的军事战略大家。”
宋缺闻言,却摇头道:“我肯定算不得是什么博通古今的战略大家,否则宋阀早早便该染指中原,而不是偏居岭南。”
但陆泽的称赞还是让宋缺脸上挂着难掩的笑意:“杨坚当年夺得天下,只能用时来运转四个字来形容。”
“当时幼帝继位,杨坚大权在握,自辅政开始到篡位建立隋朝,首尾只有区区十个月的时间,成事之快,古今罕见。”
宋缺踱步而行,眼神里倒映着大地的边界跟轮廓,最终站立在南侧:“自古以来,南北对峙情况不断出现。”
“其中,长江天险至关重要。”
“你想要利用飞马牧场以及竟陵的特殊位置,在这北地打开局面,而李阀想的当然就是在南边的关键之处凿出缺口。”
陆泽跟岳丈对视一眼,二人心里皆想到一块去,那便是在巴蜀之地的独尊堡,独尊堡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重要。
宋阀如今统管南地,唯一不在宋阀掌控当中的便是独尊堡所在的巴蜀,因为谁都知晓天刀跟独尊堡堡主解晖的关系。
宋缺神态莫名:“不出意外的话,在我们返回岭南之前,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就会前往成都,跟解晖进行秘密交谈。”
当陆泽在北地以飞马牧场进行布局的时候,李阀同样将目光着眼放在更远处,要去撬动宋阀最忠实的盟友独尊堡。
铁面判官解晖一生最大的弱点,便是对于梵清惠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痴恋,这一白月光足以让解晖去背叛兄弟情义。
陆泽微微颔首:“而且,解堡主他定然会表现得十分坦诚,届时会将跟这次交谈的内容,原原本本告知给您。”
“而您也会因为这份坦诚,更加信任独尊堡,不会对独尊堡加以任何约束,直到...解晖真正率领独尊堡叛出宋阀。”
这是场真正的局中局,以坦诚跟信任钩织出来的骗局,但这局却撞上陆泽,他既知晓剧情走向,又能看透人心之变。
只听见宋缺幽幽叹了口气:“我确实是老了,哪怕在刀道上更进一步,甚至有信心击败宁道奇,但,我还是老了。”
“至少,在独尊堡这个关键点上,我的反应以及预判都不如你,在争霸天下的这个过程里,任何疏忽都是致命的。”
“女人跟孩子能够允许犯错,但男人却绝对不行,尤其是领袖,一丁点的过错跟疏忽,都会导致整艘大船为之倾覆。”
宋缺转身,望着陆泽那张俊逸但年轻的脸庞,他眼神变得柔和:“在你跟玉致的婚礼结束之后就准备接手天水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