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寒山长叹一口气,直起身向所有人暂且告假,决定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和系统吵一架。
“把所有人杀掉太麻烦了,”后巷里没有人,一只白脑袋的鸟停在墙头翘尾巴,嬴寒山找了一块阴凉地站定,有些嘲讽地回答系统,“第五特还有可能派兵过来,不然我飞过去把他封地平了吧。”
“除了宿主不适合飞之外,没什么不可以的。”
没什么不可以的
太不可以了。
这是一个明显的滑坡,明显得掰一掰能当三角尺用。
挂她身上这个系统平时人模狗样人畜无害的,一到节骨眼上就开始给她上眼药。
她杀那个穿得花红柳绿的道士是正当防卫,是为死者报仇,也是保护生者。现在出去把这两千来兵杀了是什么
“系统,我给你做一个比喻,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嬴寒山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假设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抢劫,我去打断他的腿,这叫见义勇为。”
“如果我怀疑街上有个人要抢劫,去打断他的腿,这叫故意伤害。”
这不是一个概念。系统说。
“这当然是一个概念,”嬴寒山打断它,“今天因为他们要打淡河县,我就去把他们都杀了,明天我就可以因为觉得谁可能危害我就杀了谁,到最后百无禁忌,总归安慰一下自己他们可能对我不利就是了。”
“滑坡到最后,我就回到天诛地灭杀生道大boss的路,回不了头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淡河县城内部也不太平,有一股力量想要从内瓦解这座城池。
从给裴纪堂下附子,到现在装神弄鬼地传出城中有业的谣言,本质上都是想制造混乱,外敌易御家贼难防,她能杀了这两千兵马,杀不了淡河县城内这股邪气。
不论是峋阳王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有人还在诱惑这股邪气,只要没人压制这股邪气,城里就不可能安生。
系统不吭声,系统把话题扯走“那么,你就这么看着吗,宿主”
嬴寒山望了一眼巷外,她没来由地笑起来。
“也不是从我来这里到现在,见过这么多装神弄鬼的了。”
“怎么也该轮到我这个真的邪魔外道发发威了吧”
翌日寒山的医棚收了起来,与之相对的是县衙外面贴上了一张新的告示疫病已平,一日后县中将祭三牲以告天地,慰鬼神,县令亲主祭祀。
论时间,祭祀的时间选在一日后实在是有点仓促,但在外敌压境的情形下也算是情有可原。
原本被流言搅动的民心也安定下来,虽然没有人真的指望这场祭祀能抵挡住大军的步伐,但他们总希望这样告慰鬼神的尝试能带来什么微弱的改变。
朔风卷起残叶越过墙头,在内室的窗前落下了。客舍的书房房门紧闭,连窗都从里面挡好。
屋里的嬴寒山找了几卷席子来卷起,靠墙做成一个舒服些的靠背。在放了至少500的血之后,她现在不太有力气直着后背跪坐。
峨眉刺被搭在她手腕旁的小几上,上面血迹还没干。
十来个小竹桶竖在峨眉刺旁边,最近那个上面搭着分油用的小漏。
血珠子从小漏的一端爬向底,仿佛谁在半空扯碎了一串璎珞,赤珠纷纷而坠。
漏比一般的油漏小巧不少,连带着下面开的孔也细,有液体倒进去底下只能一滴一滴地漏。
嬴寒山用峨眉刺穿透皮肤,悬起手腕拿小漏接血。
她没法在这个过程中控制自己的血小板发挥作用,伤口凝结只能再次剥开。
神经在反复拉扯下变得迟钝,折腾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用峨眉刺在左手手臂上扎了多少个窟窿。
横竖杀生道女修不会死于破伤风吧嬴寒山乐观地想。
系统从看着她折腾到看不下去她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