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
滨海艺术中心。
深色的电动suv无声的停在了地下车库中,刘子明推开车门走下车。
中年人手里抓着手机,指尖无意识的在电源键上按动,哒哒哒,颇似儿时无意的转核桃,屏幕在暗色的地下车库里一灭一闪。
在一个出乎预料的时间点,曹轩给刘子明打了一个出乎预料的电话。
“——顾为经画了一幅有趣的作品,我觉得,你值得去看看。”
老师打这个电话的时候。
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又最终只交待了这一件事。
刘子明也觉得他应该有很多话想对老师说,舌尖在空烟斗上一连咂了六次,最终某种坦白的倾诉欲随着唾液一起咽下。
“明天么?或者等后天顾小哥座谈会采访的时候,大家一起去。”
他问。
“现在吧。如果可以的话——你想立刻一个人静静的看看那幅画。”曹轩说道。
“好。”
刘子明点点头。
他挂断电话,随手回房间玄关的位置拿了一串钥匙,便转身出门。
刘子明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立刻看那幅画。
他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一个人静静的去看。
他对顾为经观感复杂。
他对那幅画根本一无所知。
“你想立刻一个人静静的去看那幅画。”
如果这话是唐宁或者谁说的,他会在心中把烟圈吐在对方的脸上。别人凭什么替自己说自己想干什么呢?
这话是他的老师说的。
所以。
刘子明连衣服都没有换,便直接出门了。
不管他对曹老的有些抉择理解或者不理解,至少在艺术作品这件事上,从小到大,曹轩都从来没有错过。
老师说他想。
他便真是想的。
在他们学生面前,曹轩永远都是威严的老师,但相处的方式,又似有极细微的不同。
曹轩对林涛经常数落,却极少对魏芸仙说重话。唐宁是唯一一个敢向曹轩顶嘴发脾气的弟子。
刘子明……从外表看,刘子明和曹轩的艺术上交流似是最少的一个。
但不是这样的。
刘子明知道,他和老师之间,有些话,是不用明着说出来的。
就像曹轩递给他的那封信。
信带在身上,十年,从没有拆开过。
有些话永远就在那里,信纸包裹在信封里,懂了,不必拆,不懂,拆了也未必能明白。
曹老写一封沾好的信递给他。
刘子明心神安宁。
曹老看见刘子明烟斗上刻着篆字,拍拍他的肩膀。
一言不发。
这个拍打肩膀的动作里,却带着无法被言语所描述的永恒宽慰。
刘子明和曹轩的这种交流方式,带着东方式哲学里的禅意。
高山流水,妙趣横生。
这也是刘子明骄傲的根源,就像《西游记》里的故事,菩提老祖在孙悟空的头顶打了三下,倒背着手,再入中门,撇下大众而去。
换成他们这些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