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本想想指出这一点。
她又觉得很没劲。
好像她非要和对方凑到一块儿去一样,这让伊莲娜小姐觉得分外耻辱。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天底下愿意和她凑成“我们”的人,多了去呢。
伊莲娜小姐回以无情的冷笑。
“所以呢?”
“他们之所以还愿意等待,马仕三世之所以愿意一次又一次的推延画展的期限,甚至把整个2018年全都空了出来,不就是因为他期待着一场你的完美展览么?戴克·安伦之所以在那里跳,不就是因为他的恐惧么?他恐惧着你真的有一场完美的展览么?”
“画廊存在的意义就是要为艺术家服务的。”
安娜用手指翻着掌心的文件。
她要让自己做些什么,来缓解内心之中的焦躁。
“你做到了。”
“ok。”
伊莲娜小姐低着头说道:“那这一切就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合该等着,他们就合该屏住呼息,闭上嘴巴,静悄悄的等着。要是你匆匆忙忙的捡了些垃圾就抱上去。在别人的视角里,哪怕花了再少再少的钱,就算只是保险费和运输费这样边角料的小钱,他们也会大失所望。”
“一文不值——”
“它的意思是,即使你花的钱再少,哪怕只是一个微薄铜板,和你获得的东西比起来,也是不值当的。”
“与其在这里纠结这个,不如好好的,把你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画展上。”
“精力放在展览上?”顾为经无奈的说道,“如果这就是我的经纪人提供的全部建议,我会认真的听取的。我只是想向她询问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完美展览?如果他已经很努力了,但只能画成这样怎么办呢?求求你了,神奇的伊莲娜小姐,我的缪斯,既然你学习成语的能力学的这么快,那这件事也求求您教教我好不好……”
“当一个人一天24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了展览努力的时候。”
顾为经问道。
“他要怎么,才能‘再’把精力放在展览上呢?”
年轻人伸出两只手的四根手指,弯曲了两下,做出引号的手势表示强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安娜·伊莲娜者能锐评,过去一年筹备展览的过程之中,他们的画展的进度也许不如预期,但g先生阴阳怪气的水平明显与日俱增。
“顺便再提一句。”
“8万7000欧元,并不是一笔‘不值一提’的微薄小钱。它比我爷爷一年能在马仕画廊里所能得到的津贴之和还要高。记得唐克斯么?新加坡酒店的阳台上,他对我说,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他提着公文包站在别人大楼前,在太阳下站了一天又一天,从早站到晚,就只为了一笔几千镑的策展赞助。这笔钱是它的很多倍。”
“十倍。”
顾为经继续弯曲手指,强调“十倍”。
“它都够直接拿去在小画廊里办一场很不错的艺术展了。我不是说要为了金钱方面的原因,在艺术上做出妥协。我是觉得,在我们不确定推迟半年和一年就能得到所谓的完美展览的情况下,更改展览日期并不明智。”
“我可以说,我为此感到沮丧,这是一件让人丧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