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伊莲娜小姐听出了他的沉默。
“20分钟内到不了。”
顾为经有点奇怪的平静语气说道:“谷歌地图上说,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大约一千公里,驾车的话,预计要到明天上午九点左右。”
安娜也难得沉默了。
“我在巴黎的pontdesarts桥边的长椅上,你一直说,自己要去看看巴黎的日落和夜景。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伯顿牧场……现在就在躺在钢琴边的地毯上……画画。”
顾为经回答。
“我取消了去巴黎的机票。”
电话里又沉默了十来秒钟,他听见了伊莲娜小姐的笑声,很轻,几乎和通话的底躁混在一起。
“我很少会弄出这样的乌龙。”
安娜说道。
“你介意等到明天上午九点么?”顾为经询问道。
“不。”
安娜说道。
“你等我吧。”
——
顾为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听到客厅里有人走动,于是在梦中清醒,睁开了眼睛。
不清楚现在是几点,天还擦黑着,窗外是蒙蒙亮的黎明。安娜拄着手杖站在房间里,身上披着天青色的柔软披肩,栗色的头发盘在脑后。
奥古斯特乖巧的坐在伊莲娜小姐的脚边,脖子上挂着橡胶色的宠物项圈,正在用后腿挠着下巴。
一人一狗仿佛刚刚结束了长途旅行,回到家中,或者中途发现自己忘了关煤气,刚刚暂停了长途旅行,匆忙返回。
奥古斯特注意到了沙发上的响动。
它警惕的扫视着房间,伸出脖子来撅着粉乎乎的鼻子用力一嗅,确认自己的感应雷达没有扫描到那只好似煤气罐一样的猫的身影。
它便悠闲地溜达着小步,晃着尾巴踱了过来。
前腿一用力。
奥古斯特也跳到了沙发上。
“你好。”
顾为经把神气的史宾格犬抱在自己的怀里,挠着对方的耳朵,打招呼。
安娜的目光从地板上铺着的画卷移开,抬起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软板——
“生活是一场斗牛比赛……”
女人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念道。
“挺有志气的。”
“”
“我爷爷。”顾为经解释了一句,然后他从沙发上坐起身,非常非常认真的向安娜说道。
“伊莲娜小姐,对不起。”
安娜没有转头。
“为什么?”
她问。
“因为你觉得你画的不够好么。”
“我在害怕。”顾为经慢慢的说道:“我害怕我的身体,我害怕我的疾病。我害怕自己无法呈现一场足够好的画展。我害怕让马仕三世亏本,我害怕对不起马仕三世的付出,我害怕对不起你的付出。我害怕自己对不起很多很多人的期待……”
“嘿,小画家,相似的话那天你都已经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