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
罗行云脑袋猛地一昂,张口骂道“除了那不生心肺的烂狗陈生,还能有谁”
“陈生”
林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头笑说,听着像主角。
一旁张汶祥小声道“陈生,就是那个刽子手的弟子,刑门中人。”
“没错,刽子张的徒儿。”
“这些臭猪懒狗,眼里没有人,只有一根根骨头,一件件脏器。”
罗行云接过话茬狠厉道。
同时,姓罗的反问一句“宰得了不”语气桀骜,说完看向林动,张汶祥两人。
哈哈哈。
林动突然抖了抖肩,仰天大笑,他接下腰上挂着的鬼头刀,红布都不掀,往桌上一拍,同样的语气,反问道“你说宰不宰得了嗯”
罗行云神情一凛,肩膀放松不少,温吞道“这事儿成了,我替林爷跑上一趟,把庐州城一等一的花魁请来,给林爷受用。”
江湖就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和偶尔的三两狗肉配花雕。
在陈生看来就是这样。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他的刀。
或者说他师门的刀,丢了
当刽子手也是要拜师父的。
既然有师父,那必然就有师门。
刽子手的师门又叫做刑门。
流传了上千年,下九流里占个上等,砍了人头,就有酒有肉,江湖上人人怕,下九流里人人敬,属实是一等一的好活计。
陈生记得师父的教诲。
师父说过很多话。
其中有的有道理,有的是废话。
比如,“一个厉害的刽子手,站在刑场上,眼睛里就不应该有活人了,你只能看到一条条肌肉,一根根骨头,一件件脏器,这样你的刀术,才算是成了。”
又比如,“咱们自个儿成就自个儿,别把自个儿看低了。”
还有,“乖儿子,可别看不起你师父,师父我没得办法,古话说人活一口气,我看是人活一口食为了争这口吃食,师父不得不为虎作伥,你可千万别学咱。”
“一两银子一颗头,今个儿赚了个盆满钵满,我还要感谢那一帮子捻匪你管他是真是假这二十多两银子可是真的不掺假,一咬一个印。”
“陈狗儿,你给句准话,你到底是喜欢虎妞,还是喜欢王寡妇家里的那个小丫头你要是喜欢人家,师父就去给你下聘。你要是喜欢虎妞,正好,这些钱拿给她当嫁妆,你小子要是敢脚踏两条船,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我要是哪一天被人宰了,你不许报仇,这都是我的果,不然把你逐出刑门”
陈生给自己披了一件红衣裳,脸上涂抹鸡血,化了个简妆,就坐在昏暗的屋子里,怔怔望着打开的窗户。
窗户中投下一束光。
浮沉游动的光束打在神龛上。
神龛空空荡荡,没有摆放任何神灵,上面布置着一个裹红布的刀架。
而如今刀架上面也是空空荡荡。
陈生心里惆怅,他的刀丢了
“师兄,师兄”
昏暗小屋的门被一把拉开,俏生生立着一个长辫子姑娘,“你到底去不去”
她嚷道,一身黑衣劲装,腰臀比惊得人眼珠子直往下掉。
她手里抓着两把刀,这刀又叫做鸳鸯芙蓉刀,正所谓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说得就是这件兵器,刀身舞动时,如同芙蓉绽放,轻疾如风。
此刻双刀,一左一右被女人抓着。
刃口朝下,刀锋还在滴淌鲜血,显然不久前,杀害过性命。
“虎妞,太阳都还没落山,你急什么”
“虎妞,都说怨怨相报自我而了你不许去”
下一刻,陈生身形似虎似豹,平地纵跃,一把抓住了虎妞的肩膀。
两人站在门口,阳光打下,照在男人那张涂抹了鸡血的脸上,鸡血未干,显出一种难言的神性却又让人发自心底觉得恐惧。
虎妞姣好的脸上露出纠结神色。
她咬住嘴唇,猛地一甩身,挣脱开来,大步一蹿,像一头矫捷的黑色豹子,奔出庭院。
空气里只留下一串倔强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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