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口气极大的文昌学舍。
“进来吧,不过,你来早了,今儿还有最后一堂课业呢,要多等一会儿去了,对了,你是哪个稚童的家长呀,怎么瞧着面生”
林动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
一个面容白净,穿着打扮古板,头系诸葛巾的年轻人,就先开口说道。
说话的工夫,这人朝着林动打了个招呼。
林动将黑伞放到一边,抱拳回礼,这样的动作让年轻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他的身上。
“尊驾是来征收书院的吗”
年轻人目光一冷,呵斥问道,温和的神色一扫而空。
“他怎么知道我的来意”
林动有些好奇。
第一反应是张汶祥透露出了信息,可又觉得不对。
张汶祥干不出这样事来,随即他便将此归结到神神怪怪上面。
“怎么称呼”
林动挺直了腰板问道。
“小生姓刘名衡,算是本地人士,字平之,咸丰三年的秀才。”
刘衡没好气地说。
林动挑了挑眉,这家伙对自己有意见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书生应该是觉得自己是跑来拆他家的,他态度不友善,没拿大扫帚撵自己出去,算是比较不错。
“劳你在外面候上一会儿,你也可以随便逛逛,小生还有最后一堂课没有上,教导完了诸弟子再与你细说。”
言罢,刘秀才都没听林动自我介绍,转身就进入了学舍的教室。
林动站着门口悄悄往里窥视了一眼。
横四排竖四排的格调,没坐满,前后估摸也就十一二个学员。
年龄都不大,小的六七岁,大的八九岁,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学习的神色无比认真,他们的目光齐齐随着走进教室的先生转动。
林动怕打扰到他们学习,轻手轻脚退回到走廊上面,远远地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这会儿。
他和张汶祥想的一样,得保住这里。
老马要业绩,要军功,要在英王陈玉成面前露个脸,要成功
都是对的。
但是不应该拿这种地方做文章。
这种事儿没法从源头解决,只能从细处着手。
太平天国伐山破庙这件事情,是既定的国策,不容易改弦更张。
不过细节方面的微调还是可以的。
真要论起来,连孔老夫子都不能免俗地遭逢一难。文昌帝君何德何能,凭什么能避过去
这事儿没有对与不对的说法。
只能是特定时代下的一个产物。
一个人的脖子上长着一个瘤子,医不活的那种。
这个时候,再去纠结,为什么他不对着自己的瘤子下刀,而是对准了脖子抹刀
有意义吗
难道对准瘤子下刀就能活
既然都不能活,为什么不干脆死得痛快一点
林动心神远飘,这几天不打架了,他脑袋里各种念头,繁杂纷乱,心思不静。
不仅仅是欲望衍生,杂七杂八的心思还在不断地烧脑。
分散掉他最为宝贵的精力。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先到为君,后到为臣,莫道君行早,更有”
稚童们朗朗读书声传进耳朵。
这连日以来的杀伐,血腥,恐惧,一张张临死一刻,或不甘或怨毒的面容,都似化成了一股轻烟。
而稚童们读书声音,则是一阵淡淡的风。
风一吹,轻烟就散开了。
林动只觉得倍感舒服,周身压力消失,连骨头都轻了二两。
他心中有了决定,蹑手蹑脚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