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混着铁链拖地的闷响。
转过弯道,眼前的景象令他血液凝固。三十几个精赤上身的囚徒戴着脚镣挖矿,每人身后都插着根铁签,签头穿着半块发霉的麦饼。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挥鞭督工,鞭梢沾着盐粒,抽在囚徒身上发出滋滋声响。
“殿下好胆色。“青铜面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铁锈摩擦,“可惜你来得太迟。
“他挥鞭击向石壁,整面岩壁突然翻转,露出个堆满硫磺火药的密室。
引线已燃到半截,火星噼啪作响。朱瀚飞掠而起,木剑斩断引线,火星溅在火药堆上腾起蓝焰。
他反手将剑插入岩缝,借力扑向面具人。两人缠斗间,朱瀚瞥见对方腕间刺青,竟是朵五瓣樱花——倭寇的标记!
“你们竟与倭寇勾结!“朱瀚怒喝,剑锋直取对方咽喉。
面具人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狰狞的刀疤:“看看这个!是你们的官军给的!“刀疤呈佛字状,正是洪武年间平倭时官军的标记。
朱瀚心头大震,去年确实有倭寇假扮官军劫掠的奏报。面具人趁机退向火药堆,狞笑着点燃引线:“你们大明自己养的虎狼,比倭寇狠十倍!“
“殿下小心!“锦衣卫们惊呼着扑来。朱瀚却冲向火药堆,用身体压住引线。火星灼着他的后背,青布袍冒出青烟。面具人愣怔瞬间,被赶来的锦衣卫乱刀砍杀。
爆炸的气浪掀翻矿道,朱瀚被震飞出去,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挣扎着爬起来,却见矿道深处还有间铁牢,里头关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是王德彰说的“赵府尹“。
“赵大人!“朱瀚冲过去摇铁栅栏,“到底怎么回事?“那男子突然抬头,露出张血肉模糊的脸——舌头竟被齐根剜去!
朱瀚浑身发冷,忽然瞥见男子手指在尘土上划动。他抓起根木棍,看着男子写出歪扭的“淮“字,最后一竖拉得老长,像道滴血的剑痕。
夜色降临时,朱瀚带着重伤的赵府尹回到栖霞镇。镇上百姓举着火把迎接,三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在道旁。
朱瀚下马时一个踉跄,后背的烧伤仍在渗血,他却将赵府尹交给妇人:“带他去看大夫,就说……就说瀚王欠你们个人情。“
回到临时落脚的破庙,朱瀚正要处理伤口,突然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他冲出庙门,正见朱标浑身是血地伏在马背上,月白衣袍裂了数道口子,露出底下金线绣的龙纹。
“标儿!“朱瀚接住栽下来的太子,触手滚烫。朱标却紧紧攥着他手腕:“找到账本了……吴氏……铁矿……“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朱瀚这才发现他后腰插着半截断箭,箭羽刻着倭国特有的海浪纹。
朱瀚将朱标轻轻放在干草堆上,火光映得太子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随行太医颤抖着剪开浸血的衣袍,半截断箭插在腰眼处,箭尾雕着狰狞的浪花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