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做派逗得周永远忍不住一笑,随即说道:“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讲道:“当年都是谁给他下的绊子,这些年又都是谁给他的没脸,别人不记得,他自己一定记得。”
“我连他是谁都不记得,有怎么会得罪他,真是好笑——”
缑震北不以为然地端起茶杯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昔日得罪了他又能怎么着?他难道还要一个一个地找咱们算账?”
“呦——这话可不能乱说。”
周永远谨慎地瞅了门口一眼,随即轻声讲道:“你还看不出来啊——”
“什么?我看出什么?”
缑震北茶杯都举到嘴边上了,却又顿住,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倒是说啊。”
“廖主任这次恐怕——”
周永远迟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这才轻声继续讲道:“秘书长的心思太深,一般人摸不透。”
他认真地看着缑震北说道:“我瞅着秘书长这次不像是要重用他。”
“你还说——”缑震北一激动,手里的茶杯差点洒了,忙放下还没喝到嘴的热茶,看着周永远讲道:“我昨天听着消息说他又被领导重用,就想着这事玄乎。”
这么说有点马后炮的嫌疑了,他还认真地解释道:“我当时没敢说啊,就怕这事不对头,回头他没脸,咱们也跟着没脸。你瞧瞧,还真叫我给说着了——”
“这话只是咱们自己说,你可千万别往外头说去。”周永远提醒他道:“我是让你下去想一想,别冒冒失失往机关里闯,现在这儿不太平,小心撞枪口上。”
“我——”缑震北刚想说自己不在乎,可又想起秘书长的威名,这心里咯噔一下,嘴里再没有了下文。
周永远瞧了他一眼,也知道这老小子外强中干,不是个能打头阵的。
不过在车间主任这个圈子里,缑震北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很得大家的亲近。
之所以是亲近而不是尊重,原因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缑震北就像一盆狗肉,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品尝起来真好吃。
但要想联系这个圈子,走缑震北的路子绝对没有问题。
这老小子上不去了,也有自知之明,所以表现的很是宽容随意。
受年龄、学识、技术、管理等诸多因素限制,像是他这样的基本上没有指望了,集团正在推进干部年轻化、专业化,早前走了主管领导的路子当的这个车间主任,能在未来保住这个位置都算不错了。
没错,缑震北当初走的是老罗厂长,也就是罗家坪的路子,跟主管工业的副厂长冯行可关系相处的也很融洽。
按理来说厂长安排的人一般都不会得主管副厂长的青睐,但缑震北是个例外,这老小子有股子艮劲,说白了就是傻。
当初搞大建设的时候,他舍命参与生产建设,立了不小的功劳。要不是吃了没有太高文化的亏,早就应该提拔任用了,也不能搁浅在这个位置。
对哪位领导都是实心实意的,有股子江湖义气,所以冯行可也没给他小鞋穿。
直到罗家坪、杨明肃等人被抓,冯行可调职回京,他的关系网才算是断了。
但在董文学、杨宗芳等人接手炼钢厂以后,同样来自京城轧钢厂作为主管生产工作的杨叔兴也是这么一副混蛋性格,两人一接触,颇为投机,倒又便宜了他。
所以这些年虽然缑震北有些滥竽充数的嫌疑,但仓储车间主任本就不用承担多大的责任,只要手里紧一点不犯大错误,一般的板子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再加上他耿直的性格,大家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甚至还逗着他玩。
周永远也是蔫坏损,他鼓捣廖金会去试探李学武不成,转头又来琢磨缑震北。
他是想撺掇缑震北得罪了廖金会,或者主动得罪孙佳,反过来得李学武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