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影在发现心上人进来之后就完全僵在了原地,原本正恶狠狠看着艾丽的眼神也立刻挪开,转而呆呆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酒疏。
看着这个曾在自己面前缓缓碎裂的爱人,祂伸出被泪水腐蚀得几乎要露出苍白指骨的手指,似乎想要触碰。
想要解释老妇人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祂所爱的人从来都只有爱人一个。
可手指颤抖片刻后,祂的目光在爱人身后的高大男人身上停顿,血色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将刚刚生长出的斑驳皮肤腐蚀干净。
窸窣残影发出哀鸣般的声音,祂缓缓将手指收了回来。
漆黑瞳仁依然不舍地盯着不远处的爱人,身躯却瑟缩了起来,重新佝偻着身体,用血肉模糊的手掌遮挡住丑陋不堪的面容。
被腐蚀得露出肋骨的高大身体佝偻起来的样子显得无比孱弱丑陋,像只失去了毛皮的流浪狗,只敢躲在阴暗角落里哀声舔舐伤口。
甚至不敢去乞求宽恕。
因为祂知道自己已经不可饶恕,就连自己都无法宽恕自己。
祂的泪水还在不断滑落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敢从指缝间窥伺些许爱人的容颜,小心翼翼,怯懦畏缩。
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天真和肆意。
看着祭坛上的血色残影,酒疏目光有些复杂,似乎轻轻叹气,转头看向身后的高大身影。
比起身形缥缈模糊的残影,身后拥有实体的高大男人更加像是以前的惩戒对象,沉默寡言,却藏着更为内敛的情绪。
同样饱含痛苦的血泪从男人眼眶流出,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痛感一样,不像残影那般微微颤抖,男人依然安静而专注地低着头,看着身前的酒疏。
漆黑瞳仁中映出了恋人雪白美丽的脸庞。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外界的一切,只是盯着酒疏看,仿佛害怕下一秒酒疏就会消失一般患得患失,握着酒疏的手力气格外轻柔却又轻易挣脱不开。
湿滑黏腻的手心柔软却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酒疏的手指。
男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犹豫了许久才轻轻松开一些,在皮肤生长出来后便重新握紧,不想松开片刻。
但在察觉到酒疏的注视后,男人反而有些怯懦地松开了手,垂下头避开了酒疏的目光,不敢直视。
害怕被拆穿丑陋肮脏的真面目。
曾经喜欢过他人,还导致心爱的酒疏死去,这便是他不可饶恕的原罪。
随着越来越靠近祭坛,男人显然已经恢复了意识,这具原本只凭本能活动的身体重新被惩戒对象的灵魂控制。
而他也听到了老妇人那些所谓的预知,那些曾经确实发生过的事情让他产生了沉重的负罪感,沉重到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
酒疏这下完全确认了祢辛和祢心的身份。
他看着祢辛垂头丧气的模样,似乎有些无奈地勾起口罩下的嘴唇,黑色发丝微卷在白皙的脸颊,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些柔软的情绪。
半晌,酒疏伸出手,重新握紧了他的手掌。
看着抬起头瞳孔放大,似乎震惊无措的祢辛,酒疏笑了一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别哭了,我还是喜欢看你以前的样子。”
祢辛愣愣地看着酒疏桃花眼中浅淡动人的笑意,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瞳孔颤抖着,视线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不愿让这连梦中都不敢妄想的笑脸消失在眼前。
因为从来没有妄想过能得到心爱的酒疏的原谅,所以祂的梦中满是绝望,一如诞生至今亿万年间所经历过的那些痛苦绝望的梦境一样,从未改变。
就连恋人的身影都没有出现过,仿佛出现在他这个罪孽之人的梦中便是一种对深爱之人的玷污,他从不敢去梦到酒疏。
即使在无论哪里都找不到酒疏灵魂的时候,陷入无尽绝望痛苦至极的时候,祂也从来不敢去做一个可以欺骗自己的梦。
因为祂知道,那是对酒疏的亵渎。
祢辛看着面前的酒疏,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但他知道酒疏不想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于是很听话地收起了泪水,脸上的皮肤迅速生长,很快就覆盖了原本只有筋膜血管的脸庞。
苍白的肤色一如以前,只是没有了那道曾贯穿整张脸的深深伤疤,现在这张脸上的五官深邃冷硬,带着男性特有的硬朗轮廓,不再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