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多少女子被教予宽容、怜悯、体面。可这些美好的特质,却成了那些卑劣者反刺向她们的利剑。
宋清佳眯了眯眼睛,筷子几乎是扔的搁到筷架上,声音也冷下来,“您什么意思”
那点遥远的父女情终不及父权被挑战的尊严,宋运盛拍桌道“看看女儿都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一个没大没小居然敢跟我大呼小叫”
宋运盛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年轻时生得一副好皮囊,教训起人来,还有两分公子哥的气势。
此刻人到中年,配上他极不自律日渐发福的身材,和小人得志般扭曲的面相,再发起火来,便显得面目尤其可憎。
宋朝欢盯住他。
宋清佳噌地一下站起来,椅子都差点带翻,“我妈怎”
宋运盛却已经抬手指住了宋朝欢,声音一下盖过了她,“一个自以为攀上了晏家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晏峋连顿饭都不愿意陪你回娘家吃,你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你当没了宋家做靠山,你这个晏太太的位置还能做多久以晏峋现在的位置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摆出这副清高面孔给谁看怪不得晏峋在外面”
“够了”
“姑爷来了”
沈沛容的低喝,同花园里周婶的一声长呼叠合在一起。
偌大客厅蓦地一谧。
本面无表情听宋运盛陈述自己“罪状”的宋朝欢,却没来由地不知道是错愕还是别的情绪,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意识先于身体弹开,朝门口看去。
进门的正是晏峋。
这场闹剧的中心。
他今日黑发朝后梳开,额前发梢蓊郁随性垂于颞骨,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
门厅处明亮的灯光落上他镜脚,冰凉金属碎光流转,矜贵又疏离。
宋朝欢猜,他大概是刚从公司过来,或是车上仍在处理公事他平日极少用眼镜,宋朝欢只见他在书房戴过。
晏峋目光透过镜片,似和她对了一瞬,没看真切,宋朝欢便见他已经侧转身,微敛颌,单手摘了眼镜,又慢条斯理脱了西装外套,微笑颔首,交于周婶。
那身黑色暗纹的高定西装,被他穿得熨帖又随便。
总能叫人忘了去看那上乘的料作,得体的裁剪,只注意到他本身。
不同于面对宋运盛的表情,周婶笑意满面,接过他西装,又叫新来的佣人引晏峋落座。
宋朝欢看见晏峋朝他们走来时,唇角仍是一惯疏淡的轻弧。
当是他的教养也好,当是上位者的不屑轻嘲也罢,全凭见者的心境。
男人本就生得高,此刻仰视的角度,更让她莫名生出一种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宋朝欢突然觉得,他就像个高高在上的悲悯者,从不会被世人拉下神坛。
“晏女婿,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快坐。我刚还和欢欢说要不要去门口迎一下你。”宋运盛又展现了他仿佛失忆般的演技,也把宋朝欢从自己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晏峋朝他笑了笑,看不出情绪。
转头道“沛容阿姨。”
沈沛容牵了牵嘴角,声音淡,“来了。”
晏峋点头,落座。
还站在餐桌边的宋清佳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剧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宋朝欢结婚后,她也没见过晏峋两回。但对晏峋这个人,还是有些耳闻的。毕竟高一那会儿,她也在北城一中待过两个月。
反正站在她的角度,对晏峋没什么好印象。
况且,宋朝欢能喜欢上晏峋,还有她当年阴差阳错的推波助澜。
这情况就很尴尬。
而且她总有一种错觉,晏峋对她有敌意。
绝对不是她见晏峋怵啊
宋清佳想找个理由开溜,正巧放在桌上的手机震起来,宋清佳干脆不坐下去了,也不管是谁,直接贴到耳边震得耳朵发麻,跟沈沛容说“妈我同学叫我出去哈,她家狗坐月子没人陪,我今晚不回来了啊”
“”沈沛容张了张嘴,有些无奈地看着宋清佳逃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