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谢放心知肚明,他人对他的客气同恭敬,绝不是冲着他谢南倾,到底还是因为他姓“谢”,且还是北城主家的“谢。”
他过去总是厌恶这个“谢”这个姓氏,众人待他越是敬畏,席间倘有饮酒,便会尽情地饮醉,回去之后亦是痛饮达旦,愈发醉生梦死。
“谢”这个姓氏,于他更像是一个阴影,摆脱不得。仿佛谢二永远只能是谢二,不能是谢南倾,亦不会是谢放。
真正历经了荣辱,方才意识到,“谢二”是枷锁,可同时何尝不是盾牌。
至少在谢家尚未易主之前如是。等到大哥接管了谢家,便是连“谢二”两个字都不值当了,于是谢二也便成为成为一块溅泥,人人都可践踏上那么几脚。
说到底,是他自己荒废了,放浪形骸,无立世的根基同资本。
他若是不想他人敬他、畏他,只是因为“谢”这个姓氏,总要自己先做出些本事。
人活一世,名声是自己挣的。
他比他人多了一世,倘若连这点都看不开,那可真就枉他多来了人间这一趟。
“多谢诸位理解。”
谢放礼数周全,作揖向这几位戏迷道谢。
较之前世朝人行礼时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真挚诚恳。
便是有人心里不服气的,因二爷这一作揖,心里头顿时都熨帖了。
难怪这位谢二公子来符城不久,会成为众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除了“谢”这个姓氏,倒也不失为一个翩翩公子。
名角沈晔芳尚未出场。
众人的注意力未全然在台上,反而身体前倾,往二爷边上看去。
二爷常带人来听戏,可每次身边的人总是跟那走马灯一样,换得勤。
男男女女,从未重过。
上一回二爷身边的还是周家那位留过洋的那位周小公子。
这一回,又是哪家公子
要知道,周家那位小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有才情,人也俊俏。
后排的好事者努力地伸长了脑袋去看,可惜了,场内光线昏暗,只隐隐看见个侧脸,无法辨认轮廓。
不过二爷看上的,模样想必是不差的。
就是不知,这一次的这位公子,又能在二爷身边待多长时间。
可惜了
瞧着挺年轻的,想必又是二爷走马灯当中的一面,下一回,二爷身边多半已又是换了位新人。
阿笙板板正正地坐在凳子上,全然不知众人对他起了好奇。
耳里听见二爷同其他人的对话,才慢慢、慢慢地缓过劲来。
二爷方才说什么
二爷说是因为二爷拉着他说话,才会导致他站了那么长时间么
才,才不是那样,是他自己老半天才没找着座位。
又听见二爷竟为了他同其他人道歉,阿笙的心里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他算了得了什么呢
怎配二爷替他同人道歉。
捏着戏票的手心都汗涔涔的,从见到二爷到现在,阿笙胡乱蹦跳的心就未曾缓过。
忽地记起,二爷方才为了帮他,是随意拉着他坐下的。
想到这里,阿笙当即有些坐不住了。
衣襟被轻拽了一下。
谢放低下头。
阿笙比手势,先是指了指二爷的凳子,又指了指他自己的凳子,“二爷,您边上的这个位置,没人坐吗”
这样比划,二爷应该能看得懂吧
因着没有纸、笔,没法写字,只能靠比划,阿笙比划时都比平时要紧张一些,身体都是绷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