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景礼匆匆的回了青堆,留下茫然的娘仨个,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
杨庆远带着张景义娘仨去逛了逛联营百货,又去逛了花园山公园。这会儿本溪英雄纪念碑还没开建,花园山顶上是一座国明党军队留下的碉堡,又或许是日本人留下的,谁知道呢。
整个城市里建筑稀稀落落的,大片的平房和荒地,市府广场就是个土坝子,马路都硬化了,是柏油路,路上大小汽车轰轰隆隆的跑过来跑过去,楼房大部分都是日本人留下的,也有新楼,都是苏式建筑,有一些正在施工。
到处都有刘金荣熟悉的大喇叭和激昂的歌曲,到处红旗招展,在工业化的城市里,革命的气息更加浓郁和无处不在。
到处都是兴无灭私,大越进的标语。路边立着巨大的广告牌,无产阶级**战士巨大的拳头把美帝砸翻在尘埃里。打倒美帝霸权主义,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刘照丰把刘金荣背在背上,一路上就给她念着这些标语口号。
这个时期字是乱用的,繁体简体变体异化,随心所欲的用,很多时候要靠猜。
第三天,杨庆远约的胡大头来了,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还拎了一小牛皮纸包的糖和两盒大生产,两盒罐头,一盒肉的一盒水果。一盒果子,就是老式梅花槽子糕。在这个时候,这是真正的好东西。
胡大头是鲁东大汉,有一米八多的个子,连鬓胡子,宽额大耳,说话像打炮一样。
杨庆远把人迎进屋,大家坐在凳子上,杨庆远指了指张景义:“这是我姐,张景义。我姐夫原来是地方上的干部,病故了,留下娘仨。姐,这是胡满军,鲁东过来的,在二铁厂上班,高级工。他媳妇儿去年也是有病走了,现在一个人。”
胡大头搓了搓手:“你好你好,那个,叫我大头就行,工友们都这么叫。你看这,我也没什么准备,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就会干活,也不太会那个,说话,反正,你别挑就行。我什么都行。”
杨庆远说:“现在搞大食堂了,什么都靠工分说话,粮份儿按劳力,我姐身子弱,还带着两个孩子,连一个劳力也顶不上,在那边是实在没法活了,这才说想办法到这边来,这边是工厂,总有个活路。
你要是能帮忙呢,就落个手印帮着跑跑,把我姐和孩子的户口落过来,至于别的,你们自己谈,接触接触,只要我姐没意见我也没意见。行不?什么事儿也得把户口落了才好办哪。”
胡大头点头说:“那是那是,现在什么都讲户口讲单位和成份,落实了才好办事。”
杨庆远说:“那,这事儿先就这么说定了?行吧?你去单位上开个介绍信,我去把我姐户口落下来。完了咱再说其他。”
胡大头看着张景义双眼放光,点头说:“行,说定了。我明天去开介绍信。你家这,你媳妇儿孩子呢?没在家?”
杨庆远给胡大头递了根烟,划火柴点着了说:“我们这边是新厂,条件不如你们二铁,分的房子就这么大,连个厕所都没有呢。我这两天让媳妇儿带孩子先回娘家去了。”
胡大头拍了一下大腿,啪的一声,吓得靠在张景义身上的刘金荣把小身子往妈妈怀里缩了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个陌生的庞然大物。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高壮的人,满脸的胡茬子泛着青光,好吓人的样子。
“这多不好,挤查查的干什么呀,去我那。”胡大头摆了摆手:“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那边条件比你这边好,宽绰,直接过去就行了,住得下。反正户口也要落那边,办事情离的还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