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看见了站在最后一排的你“哦,科代表被罚站了。来吧,上课。”
同学们纷纷转头向后看,教室里弥漫着善意的笑声。
你无地自容地拿书挡住脸。
钱渊也拿书挡着脸,小声说“兄弟,我对不起你。”
你小声回复“我也对不起你。”
男孩的友情很简单,一起逃过的课,一起翻过的墙,一起上过的网。在这节三角函数恒等变换的数学课上,一同被罚站的你俩陡然生出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
一整节课上,钱渊不断变换着站立的左右腿,下课铃一响后他如释重负地扶住墙,对你说“不得不说,睡懒觉真爽啊”
你“”
当天放学,你去小卖部买了闹钟。放在下铺书桌的闹钟每天八点准时响起,你和钱渊约定各关一天。
就这样,你们建立了共同赖床的革命友谊。
离开那个压抑的家后,你觉得空气都是自由的,一切都是那么从容美好。
你每周五去一趟收发室,往往刚跨过门槛,目光就迫不及待地落在氧化掉漆的格子上,里面总是静静地躺着一封信,有时是两封。
每周固定的那封是陈知玉的,他从未失约。随机寄来的是果果的。
你给他们回信。你对陈知玉讲起钱渊,讲起那两名成熟的体面人舍友,讲起你最喜欢的数学老师,你说你喜欢他是出于对数学的爱屋及乌,因为他太像数学了他总是黑衣黑裤黑皮鞋,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讲题直击要点,从无废话。他就是行走的数学,精准,简洁,效率至上。
你说你唯一苦恼的是物理,物理老师近五十岁,口音非常重,总把h发音成f。有一次连续上了四节物理课,下课后你近乎呆滞地趴在桌上,满脑子都是发发发发发发发。
陈知玉的信偏家常,用词也随意,常常会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真是服了什么傻x”、“考得好差兄弟我要头悬梁锥刺股去了”这样的表述。
但果果的信便非常精致讲究了。
清雅秀丽的楷书工整地写着你的地址与姓名,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第一句总是“顾如风,见信如晤。”
最后一句是纸短情长,言不尽意,相思如故。
精致信纸带着淡淡的熏香味,边缘缀着手绘的玫瑰和鸢尾。
她写月光和芳草,秋风和冬雪,写她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信里只写美好的事物,从不提生活的苦闷。读她的信,你仿佛觉得生活只有美好。
她问你有没有看那本书。她指的是挪威的森林,这是你上大巴前她送你的书。你说读了。她问你有没有读到最后一页。你说读到了。她说那句话永远有效。你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便只在信里含糊过去。她便很久没有给你写信。
每周六,你把信纸折叠后装入信封,贴上邮票,将信件投入绿色的邮筒。
高一的各门学科中,唯一让你觉得吃力的就是物理。
你天天为物理老师的口音与语速而头疼,他说的话宛如外语。你只好把发音奇怪的词语用拼音标出来,让钱渊这个本地人为你翻译。
“不定项选择题”更让你头疼,面对物理测试卷,你第一次感觉到如看天书。
终于,在一次物理老师值守的晚自习上,你拿着刚做完的测试卷去找他。
“老师,最近的课我听不太懂。”你告诉他,“这张卷子,我感觉一道都没做对,全部不确定。”
物理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亲切的笑容“没关系,最近的课是比较难,我来看看你做的。”
他拿出答案为你批改。
“第一道做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