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你问,“又和家里吵架了吗”
你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他站起身,慢慢走到你床边,从下往上地看你。
“烧得很厉害,你的脸很红。”他摸了摸你的额头,你感觉到他的手在细细发颤,像在摸南极的亘古坚冰,又像在摸地底十万里的滚烫岩浆,他的声音也在发颤,“我去给你买点药。”
“不要。”你说,“我讨厌吃药。着凉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是吗。”他神游天外似的说。
你倒回枕头上,侧身看他,重复问道“你和家里吵架了吗”
他说“是啊,嗯,对,吵架了。”
“没事的。”你说,“睡一觉就过去了。”
他神情恍惚“是的,是啊。”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坚定,直直地望着你,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你说“和家里吵架了,心情不好,容易梦游,但是如果身边有人,就不会梦游。”
你糊涂地望着他“啊”
苏锦华说“顾如风,今晚可以让我睡你旁边吗”
“啊”你茫然地说,“但我朋友会吃醋。”
陈知玉连钱渊和你睡一个屋都会吃醋,现在要是有人和你睡一个床,他不得醋死。
“是每周和你写信的那个朋友吗”苏锦华说,“那你别告诉他。”
你撑着床坐起“你等等,我去打电话问他同不同意你和我睡。”
坐到一半你停下,觉得逻辑缺失“等等,你为什么要睡我的床。”
没等想明白,你低低呻吟了一声,扶着滚烫的额头倒了回去“唔,晕。”
苏锦华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的你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他说“我会洗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床。”
你觉得他在答非所问。
他又说“我心情不好就会梦游,怕扰了你休息。你今晚生病发烧了,应该好好休息,所以让我睡你旁边好吗这样我就不会梦游。”
你用混沌的脑子跟了一遍他的逻辑,没有太大的漏洞。你想起他对你骨子里的畏惧,心道这是一个对他展现亲切的好时机。但你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僵硬紧绷,视死如归,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孤注一掷得像赌上了所有身家性命的赌徒。
你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另外半边床“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好兄弟,你要睡就睡吧。但我喜欢睡里面,你睡外面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的声音颤抖。
你对他露出个和蔼可亲的虚弱笑容“好兄弟,有事就跟哥说,啊正好今夜月色正浓,可夜雨对床,抵足而眠。”
你的脑子被挂上虚弱,嘴却天马行空地乱扯发瓢,月色和夜雨被你画在了同一幕霜天,宇宙和砂砾被你写入了同一首诗的韵脚。
你叨叨累了后停下,听到薄薄的一层蚊帐外,他压抑的剧烈呼吸。
等你说完,他轻声道“好的,兄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