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的街头,杨秋提着小皮箱,游魂般走着。
熙熙攘攘的人潮,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的慰藉。
天上的云、光秃的树、房顶的雪、孤独的人……
杨秋很懊恼,他想不到自己此前一赌气的举动,竟给自己及家人,带来了无穷祸患。
舍不下的,不得不舍。
已失去的,能否无恙……
一切可能,都藏在雾里,但这雾里,究竟还有多少魑魅魔障。
“福来酒馆……”
杨秋走着,忽闻得酒香扑鼻,忙侧目瞧去。
见一不起眼的小店,有徐徐白气,从门缝间冒出来……
杨秋突然想喝酒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打开那吱呀作响的店门,杨秋见到环境简陋的店内,零星坐着三两个喝酒吃小菜的散客。
东北的冬天特别冷,古时候起,东北人上山打狍子套野鸡,和老虎抢食吃,如何抵御这刺骨的寒意,便靠这壶中烈酒了。
上岁数的东北人,喝酒可不分时令,更不论早晚……
早晨喝杯烈酒,胸口窝一天都是热的。
随着时代的发展,大部分城市人渐渐摒弃了这个不健康的习惯。
但农村的老者,或者城市中的一部分失意落魄之人,仍习惯着早饭间喝他二两。
传言说,早间喝酒之人,都有故事……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此刻杨秋是有的。
“老板,来一杯纯粮酒!”
杨秋坐在角落里,把皮箱放到身边的椅子上,对着前方那发黑了的白布帘子后,在厨房中忙碌的中年男女说道。
“好嘞,马上来!”
一个身穿短棉袄,腰间别着个白围裙的白脸男子,一撩帘子,笑着走了出来。
杨秋见他抓起那不太干净的白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又伸手在吧台里掏出一个玻璃杯。
吧台上依次摆着三大坛酒。
“这个红色的是五味子,这个黄色的是人参酒,这白色的是咱店里的特色狐栏蒙酒!”
老板颇为自豪地,介绍起自己面前的三坛散白酒,“兄弟,你要喝哪一种?”
“狐栏蒙……是啥,我听过狐栏,这是个地名,离我老家没多远……”
“那你还没听过当地的狐栏蒙酒吗?第一次喝我劝兄弟你少喝,这酒喝多了,人容易发懵啊,哈哈!”
听老板这般讲,杨秋心下却来了兴致,叫嚷着让老板打来一杯尝尝。
不多时,老板便打来一杯酒,放到杨秋面前。
杨秋又随意点了一盘炒花生米和一碟辣白菜。
老板把小菜备齐全后,便回到厨房继续忙碌去了。
杨秋举杯闻了闻,确信方才那酒香之气,便是从这一款中散发出来的。
他张口抿了一点,这一点点白酒气味,一遇舌尖,便如火龙般绕住了整条舌头……
将酒咽将下去,从食道到胃中,所到之处,皆感觉温热无比。
好一杯“狐栏蒙”,端地是一口醍醐!
杨秋一边饮酒,一边吃菜,只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一时间便把所有愁心事,都抛于九霄之外。
“小伙子,自己喝酒多没劲,咱爷俩一起喝点吧?”
杨秋忽听得有人说话,循声回望。
但见门口处,一个头戴小帽,满头白发,鼻尖通红的落魄老者,正张着那满口黄牙,对自己痴笑着。
“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杨秋疑惑地问道。
“不是你,这店里,还有其他人吗?”
落魄老者笑道。
杨秋这才发现,自己杯中酒渐空之际,原先店中坐着的那几人,都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