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炬把砚台推过去“殿下说得有道理,无论做什么事,有始有终才好。”
朱翊钧确实做到了有始有终,写完最后一个字,迫不及待的放下笔,擦擦脑门上的汗水,让冯保抱他去吃点心。
陈炬看了一眼他写的字,前面一笔一划倒也工整,愈是到后面,就愈是潦草,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童趣。
毕竟是个三岁的孩子,一旦听到了有好吃的点心在等着他,哪还有心思好好写字,能坚持写完已经用上了他所有的定力。
这日上午,嘉靖闲来无事,又来书房看朱翊钧上课。
张居正正在讲论语,不但引经据典,还穿插着小故事。
这是他最近特意加上的,因为朱翊钧在课堂上总是走神,外面蝉鸣声越大,他的注意力越不集中。
的确,枯燥的文章很难吸引一个三岁孩童的注意力。对于先生讲的那些大道理,他绝大部分都是一知半解,剩下那小部分是完全不理解。
能够答出先生的提问,全凭记性够好。
对此,张先生的办法是将那些艰深晦涩的如家大道理,变成浅显易懂,又能让小孩子能听进去的小故事,在故事中传递他想让朱翊钧明白的道理。
果然,讲故事对于朱翊钧来说,非常有效。小家伙坐在书案后面,尽管额头上仍有细密的汗珠,但他双手托着下巴,听得格外入神。
嘉靖对此也很满意,又把这位世子讲官上下打量一遍,从五品的右春坊右谕德兼国子监司业,不仅能教监生也能教三岁稚童。
徐阶说得果然没错,果然只有神童,才能教导神童。
但嘉靖看着孙儿,尽管旁边放了冰块,但额头上的汗水仍是不住的往下淌。
太医很早就说过,小孩
子都是纯阳体质,皇孙尤甚。寒冬腊月朱翊钧都能室外玩上好半天,屋子里炭火太足他也受不了,晚上也只盖一床薄被,可见这小家伙有多怕热。
嘉靖心疼孙儿,读书虽然重要,可是来日方长,这三伏天实在煎熬。
等张居正讲完课,嘉靖才问道“你做皇孙侍读多长时间了”
张居正道“回陛下,已三月有余。”
嘉靖叹口气“那也不短了。皇孙学得如何”
张居正又道“殿下天资聪颖,勤勉好学。虽只进学三月,但锐意求进,实属难得。”
嘉靖点点头,对他这个回答非常满意“那就好。近来天气炎热,皇孙毕竟年幼,朕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不如休息些时日,等到气候凉爽,再行复课。”
“”
张居正没说话,心里倒有些犯嘀咕前不久,因为皇上龙体抱恙,皇孙才休息了半个月,这才复课没几天,又要休息。
天气确实很热,他每天一大早,从翰林院大老远走来万寿宫,中午顶着毒辣的日头回去,天天头晕眼花感觉自己要中暑了,他还没喊累,皇上这就开始心疼孙子了。
张居正时常说,学习是读书人的本分,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应该苦读不辍。即便自己病了,也要请申时行帮他代课。
等气候凉爽再上课,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嘉靖看出他的迟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觉得他不错,认真负责。正要夸奖两句,再给些赏赐,毕竟给学生放假,也是给老师放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在练字的朱翊钧却抬起头来“皇爷爷,我喜欢听张先生讲故事。”
“”
嘉靖转头看他一眼,这小家伙真是没良心,自己心疼他,他反倒不领情。
朱翊钧也不是不领情,他毕竟还小,天性好动,又爱玩。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欢天喜地的庆祝放假了。
只是给他上课的人是张先生,张先生长得好看,说话好听。会抱他到椅子上坐好,给他讲有趣的小故事,握着他的手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