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嘉靖有些感慨,“你说陆绎,陆炳在世时,最骄傲的就是这个老三,倒也不是不行。”
陆炳自幼跟随母亲出入兴王府,从小和嘉靖一起长大,跟随他进京,曾多次救过嘉靖性命。嘉靖对他十分依赖,他活着的时候一日也离不了,他死了,嘉靖还大哭一场。
朱翊钧亲近陆绎,嘉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高兴。说不得,陆绎也能像陆炳守护他那样,守护他的孙儿一辈子。
朱翊钧攥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撒着娇“好不好嘛,皇爷爷。”
嘉靖拍拍他的小脸“好,都依你。”
朱翊钧立刻扑到他怀里“我就知道,皇爷爷最疼我了”
嘉靖搂着这小心肝儿“你是真的皇孙,不疼你疼谁。”
朱翊钧终于如愿以偿,说服嘉靖,从秋天开始,先由陆绎带着他打基础。再慢慢给他寻一个合适的师傅。
学功夫的事情定下来,朱翊钧又操心起另一件事情。回到自己的寝殿,他就拉着冯保说道“大伴,你听到了吗”
小家伙满头汗水,冯保让人打水进来,给他沐浴“嗯,听到了。殿下要开始练功夫了。”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朱翊钧说“徐渭,那个帮助胡宗宪抗倭的徐渭”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大伴”
“怎么了”冯保正在给他脱衣服,还得分神听他讲话。
“我生气了”
他一生气,脸就嘟起来,可爱得不行。
冯保哄他“别气别气,我哪里没做好,你告诉我就是了,何必气坏了自己。”
朱翊钧说“你好久没给我讲抗倭的故事了。”
那确实有些久了。他这些日子,自己学会了看书,又有张居正给他写信,故事看得够多了,连说梦话都是“下车泣罪”“桑林祷雨”。
冯保很少给他讲故事,讲也是讲一些更具启发性的科学故事。
关于抗倭的事迹,确实很久没讲过了,关键朱翊钧也没吵着要听。
冯保将他放进浴桶里泡着,掬起一捧水,浇在他的头上“我都忘记上次讲到哪里了。”
他忘了,朱翊钧可没忘“徐渭说先定大局,谋定而后动。”
“想起来了,”冯保取了一枚无患子在手里搓匀了,再抹到他的头发上,轻轻搓揉,“大局是两个人。”
“对对,”朱翊钧两只手在水里扑腾,“这两位抗倭英雄是谁呀”
冯保诧异道“抗倭英雄”
“对呀。”
“不是的,他们就是两个倭寇首领,所谓先定大局,定的就是他们。”
朱翊钧又问“他们是谁呀”
“他们一个叫王直,一个叫徐海。后者曾经是前者的手下。”
“王直是个商人,一直往来于大明和日本的海上,通过走私,获取利益。殿下还记得什么是走私吗”
朱翊钧点点头“记得。大伴讲过,日本手工业落后,他们的生活用具都需要从我们这里购买。但因为海上有我们就不卖给他们东西了,这叫海禁。这些违反禁令,私底下买卖东西的,就叫走私。”
冯保点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王直的事迹说起来很复杂,虽然他是个走私犯,但在很长一段时间,江浙一带地方官员对他的走私行为都是默许的。他甚至与朝廷合
作,协助剿灭海上倭寇。沿海百姓也争着送子女到他的商船,跟随他进行海上贸易。”
“为什么”朱翊钧不懂,“为什么要默许他走私”
“因为银子。”冯保把朱翊钧从书里抱起来,用一条大毯子裹起来擦干身上的水渍,“关于海权与海上贸易,那是另外的话题。”
朱翊钧不懂“海权”,更不懂“海上贸易”,他现在对抗倭更感兴趣“听起来王直是个好人,官员和老百姓都很喜欢他。可是,皇爷爷说过,胡宗宪擒获王直有功。大伴刚才也说,他是倭寇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