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理解。”
朱翊钧随即又有了新的疑问“那这不是已经登记了吗为什么还要再重新清丈土地”
冯保摇了摇头“太祖高皇帝所制鱼鳞册,已经是两百年前。”
“两百年间,虽不能说沧海桑田,但土地也已经经历了好几代人。”
“殿下”
冯保欲言又止,朱翊钧有预感,他接下来想说的,才是重点。
于是,小家伙忽然伸出手“大伴,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勾起小拇指,示意冯保和他拉钩。
冯保也伸出小拇指,和他勾在一起“我只是在想,应该如何向殿下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张先生遇到的困难。”
朱翊钧一下就明白了“清丈土地的困难”
“没错。”
其实朱翊钧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清丈土地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冯保说道“殿下,一项制度的建立与推行,其条件都是复杂的。太祖高皇帝费尽心思制定赋税、人口和土地制度,一来,是为了国家更好的征税,二来,一定是想要通过制度的完善来土地兼并。只是年深日久,弊病丛生,利用各种花样钻制度的漏洞。”
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朱翊钧听不懂的词“什么叫民间兼并。”
“地主豪绅采取各种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强买强卖、巧取豪夺,让越来越多的土地,都集中在他们手中。越来越多地普通农民则会失去土地,最终沦为地主的佃农。”
不等朱翊钧提问,冯保就先向他解释“佃农要向地主缴纳地租,还要缴纳赋税,服各种劳役,日子会更加艰难。”
“土地兼并严重,对百姓和朝廷都是巨大的损失。百姓失去了土地,而朝廷损失了大量税收。”
“为什么,地主不用纳税吗”
“当然要,所以地主会运用一些手段,要么隐瞒真实土地数量,要么将土地分别记到族人名下,以此逃避赋税。这还专门有个词,叫诡寄。”
“这些被隐瞒下来的田地,一些地方还会将这一部分赋税平摊到其他百姓身上,更加加重他们的负担。”
听到这里,皇太子已经生气了,一拍桌子“所以,这些人,欺负百姓,欺瞒朝廷,咱们是治不了他们了”
冯保说“所以张先生主张清丈土地,将那些被地主隐瞒的土地都丈量出来。”
朱翊钧说“可是土地已经被他们兼并了,普通百姓还是没有。”
比起朝廷的赋税,他更在意百姓有没有土地,这一点让冯保很欣慰“我们应该建立新的制度,革除弊病,从根本上抑制土地兼并。”
听到这里,朱翊钧站了起来,在书房内来回走了两圈“我知道了,张先生所说的困难,也来自于这些地主。”
“清丈土地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会极力反对。”
说到这里,朱翊钧又皱起了眉头,似乎仍是有哪里不对。
他在思考,冯保并没有打扰他,而是让他自己去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症结所在。
朱翊钧走到窗前,太阳落到了万顷殿宇之后,红墙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更加耀眼夺目。
朱翊钧忽然转过身来“大伴,你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