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庆江坊。
一台华生牌电风扇,呼呼送着热风。
两个只穿裤衩的爷们,躺在垫着凉席的棕绷床上,各睡一头。
灯已经拉熄,两人却皆瞪着眼睛,毫无睡意。
“庆有哥,你咋想的,怎么可能主动退学呢,大学生都不稀罕了”
“没啥鸟用,我算是看清了,读出来又咋的甭管分到什么单位,工资顶天过不了二百,你现在一天多少收入”
“话不能这么说。钱可能不多,但有权有势啊,多体面,多威风呀。”
“那是现在,我跟你讲,眼下大力发展经济,往后必定是经济社会,有钱才是爷。”
刘小江听听有些道理,可仍然觉得庆有哥退学这件事里头,大有蹊跷。
想赚钱,读完大学不能赚再说现在已经在赚,庆江坊他们各有一半。
人家李建昆不就是这样
顶着大学生光环,走出去排面都不同。
奈何庆有哥拐弯抹角地不愿说,也是没辙。
“庆有哥,你是想到什么赚钱的好路子了对吧”
“那当然”
刘小江没再说话,静待下文。
徐庆有故作胸有成竹道“我准备过段时间去鹏城,我告你,上面已经拍板,那边正式设立经济特区,大有可为你等着瞧就是,我绝对会在那边干出一番大事业”
“那敢情好啊,往后带带。”
“必须的嘛”
同一时间,往东头不远的五道口居民区。
沈家,通火通明,一家人都没睡。
沈母回家卖房子,今儿返京,傍晚才抵达首都火车站。沈红衣特意借来李云裳九成五新、公里数不超过一百的二六女式,刚给老妈拉回来。
本来她想借李建昆的“缝合怪”。
无奈身高有限,屁股坐在座板上,腿够踏板属实费劲。
还被某人编排了一句“小短腿”。
可恶
“妈,你先歇会,我去烧饭。”
沈母为了省钱,将近两天两夜的车程,只靠用丈夫退伍时的“军绿水壶”打的井水,和两个馒头充饥。
本来便有低血糖,这会满脸菜色。
沈红衣心疼得紧,去厨房之前,先回到自己的闺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长条物,嗖嗖回到北房的堂屋。
“妈,你先把这個吃了。”
沈母好奇接过打量,“这啥啊这”
有个顶好看的包装袋,上头尽是看不懂的字母。
“巧克力,可以补充血糖。”
沈红衣替她把包装袋撕开,露出棕黑的巧克力块,往她嘴里塞,沈母还以为是药,咬一口后,才不禁眼前一亮。
这么好吃吗
“红衣你哪来的”
“我朋友给我的。”
沈红衣见她在咀嚼,便麻利去厨房烧饭。
沈壮好奇凑到母亲跟前,大眼睛打量着。
沈母慈爱一笑,把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递给小儿子一半,另一半塞兜里,准备留给女儿。她已经知道,这是零嘴。
很金贵的那种。
沈壮也不白拿母亲的吃食,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妈,给你这个,可甜啦。”
沈母哑然失笑,“你又是哪来的”
“一个哥哥给的。”
“噢,小徐是吧。”
“不是。”这话是沈学山说的,他推着轮椅给妻子倒来一杯水,没在这个话题上展开,询问起卖房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