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规则严苛,侍人即便生病、受伤,也不得请太医查看,只能自己胡乱抓些药服用,生死全看命,除非是极得主子赏识的侍人或往日与太医交好,才能私下请来太医。
像盛拾月这样说,便是想要以自己的名义请来太医,为宁清歌看伤开药,所以说一句救人性命,也不为过。
摇晃的腿脚擦过裙摆,掀起布料。
宁清歌摇了摇头,却道“我拒绝了殿下。”
盛拾月一愣,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她在宫中的处境也一般,若不是瞧见极严重的伤势,绝不可能主动出言帮忙,可宁清歌居然拒绝了
“为什么”她不禁问道。
宁清歌却没有回答,反倒将人抱紧,搭在对方肩膀的脑袋轻轻摩擦,突然问道“那日,殿下倚在这儿往下看时,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话题转换得太快,盛拾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懵了一会才明白对方是在问翻墙偷跑出来的那一回。
说实话,这事早被盛拾月抛之脑后,连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没想到宁清歌还记得,甚至主动询问,像是极其在意的样子。
盛拾月嘴唇碾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说遗忘又好像还记得些,说记得但又无法全部述说,只有当时的感受清晰压在心底,可是要是就这样说出来又觉得矫情,毕竟,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历太多。
就好像一片片雪花往下落,覆住跳动的心脏,以厚雪掩盖住底下的溃烂,待冰凉的寒气将感官麻木后,就极少能感知到伤口的存在。
盛拾月没能给予回答,选择了沉默
。
而宁清歌的手臂用力,将对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似要将人揉进自己骨血之中。
她自顾自呢喃道“那时,我就想像这样抱住殿下。”
盛拾月心颤了下,舌尖的荔枝香气还未被压下,从舌尖到整个口腔,扩散至嗓子眼,无一处不泛起荔枝的甜腻。
“宁清歌你”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又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可不等她再细想,屋外就有人敲响房门。
盛拾月想起身却被抱紧,宁清歌提高声调喊了句“进。”
随着一声咿呀声,木门被推开,一群端着木盘的侍人排队而进。
因受过严厉培训的缘故,他们整齐而无声,皆低着头往前,即便余光窥见些令人诧异的画面,也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只有盛拾月很不自在,好歹是个小有名气的纨绔,日后史书编排,也必将她在短时间内接连得罪御史大夫、太尉,且娶了丞相的光荣事迹写下,供后来人惊叹,奉为纨绔之首。
可眼下,这个纨绔之首却被人抱在怀中,还是以那么柔弱的姿态。
方才在马车里都没有羞窘的家伙,现在却偷偷红了耳朵,往宁清歌怀里挤,试图以鸵鸟埋进沙的方式逃避。
摆在木盘里的瓷盘被抬起,摆在圆桌上,随着落下发出一声声脆响。
盛拾月甚至有点后悔,怎么随手乱点了那么多的菜,以至于这场折磨不见停歇,漫长得令人崩溃。
“宁清歌,你抱够了没有放开我,”盛拾月扬起声调,企图用这种方式挽回自己的一点儿脸面。
另一人却不肯放,轻声道“再抱一会。”
开合的唇瓣有意无意滑过耳垂,像是亲吻又好像是无意擦过,亲昵得过分。
盛拾月骤然绷紧脊背,想从对方身上跳下去,可宁清歌却越发用力,将她紧紧揽着怀中,别说离开,连稍稍分开一点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