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图杰阿再次开始胡思乱想。人类对氧气上瘾,我们是氧气的奴隶,我们压力过大时会深呼吸,我们感到疲惫时会深呼吸,我们快要死的时候也会深呼吸
我们需要氧气,我需要氧气。
图杰阿忽然收起枪,转身便跑。
图杰阿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一点点地从一张床垫上坐了起来。
听着这段从不远处传来的对话,图杰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准确地说,是将眼睛睁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瞄准,他必须努力瞄准,就像他的敌人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不。
子弹继续从耳边呼啸而过,那两个剩下的暴徒正在咆哮,他们的声音在图杰阿听来就像是变异的犬类一样嘈杂。他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被击中,但他希望没有。他奔跑,眼前依旧烟雾萦绕
在一切都陷入黑暗以前,图杰阿所看见的最后事物,是一个高大到有些过了分的黑影。
他没有转动脖颈,而是谨慎地透过眼角的余光观察起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
“另外,调查员先生。”牧师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轻轻地开口。“你睡得如何”
“不要在教堂里做。”男人如是说道。“你可以在其他地方和他将这些事掰扯清楚,我没有任何意见,但不要在教堂里。”
“杀了他”有人嚎叫。“他想去教堂”
子弹从身边飞过,图杰阿再次深呼吸,努力地保持着呼吸的节奏。地面上,暴露在外的污水管道内有化学废料正缓缓而过。
巢都黑帮有大有小,成员素质自然也良莠不齐。有些人手里的装备完全能和最精锐的执法队打上一场,有些人却只能拿着非法改装的自动枪来干活。
于是图杰阿立刻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小巷。他当然不认识路,可他心里清楚,在大路上和追兵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和找死没有区别。
图杰阿听见了它的声音,左腹忽然一阵刺痛。然后是冷意,从血管深处爬起。在这个时刻,疼痛离开了他,只剩下一阵机械般的冷静。
“他最好别死。”一个女人愤愤地开口。“我还有几笔账要找他算”
它们之于巢都,就像是血管之于人类。他的靴子冒昧地闯进了肮脏的水坑,他的影子在低矮的砖墙上跳动扭曲,他的肺正在竭尽全力地压榨自己,好让他能喘气。
“不,我们扯平了。”被称作牧师的男人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他慢慢地坐直了,发现他受伤的腹部与右肩已经全都被绷带妥善地包裹住了。
月光从头顶洒下,肮脏的自动枪已经缓缓举起。图杰阿握紧他的枪,试图瞄准最剩下的那两个暴徒。
他止步,回身,举枪,扣动扳机他打死了一个满脸纹身的混蛋,又打穿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喉咙,鲜血飞溅,在男人同伴的脸上制造出了一片斑驳。
打不中的,他心里明白。
它们不知道和什么东西发生了反应,刺鼻的烟雾飘散在整个小巷深处,也侵害了调查员图杰阿作为一个忠诚的帝国公民所享有的那点少得可怜的人权尊严。
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而他慢了一步,因此,一颗子弹紧随其后,撞碎烟雾,凶狠地撞入了他的右肩。
另一颗子弹在此时飞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