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专门的杠房,只是要提前约,有意思的是,唱戏台子上那些龙套因收入微薄,也常常兼职抬杠,临时去杠房找人不便利,那就去找柳如珑帮忙,再有撒纸钱的,时下叫“一撮毛”,龙套里也有人能做。
郎善彦精打细算,将那老爷子的后事办得十分体面,又余了二十两下来,他去问过高利贷,知道那老太太借了五十两,加利息六十两,郎善彦自己贴了四十两,将钱还清,把借条交给那德福。
“等你长大了还我。”
那德福捧着借条,几下撕了个粉碎,便要对郎善彦行了大礼“郎爷,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伺候寅哥儿,一定”
郎善彦一把将人提起“别许愿了,你以后记得还钱就行,谁家还没个困难的时候了但你方才说往后努力读书,这我可记着了,你小子可一定要读出个名堂来,让你妈,你姐姐有个依靠,不然下回再出事,你二姐真被卖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德福擦了眼泪,用力点头“嗯”
经此一遭,那德福越发渴望长大,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能赚钱养活一家,族里的人来欺负他们一家的时候,他也可以反抗。
郎善彦身体力行地向郎追、那德福展示了一个青壮男性,在面对不怀好意的人时,应该如何利用现有的社会规则来解决困境。
当然,这些法子女人是没法用的。
那二香受了刺激,因为索绰罗家那个比她大了十岁的病秧子没几天就去世了,二香和寡妇的日子擦肩而过,又亲眼看到了病秧子的父母竭力大办葬礼。
她无法同情那对夫妻,因为他们压着其他的儿子出钱来安抚自己的丧子之痛,他们的儿子媳妇神情是那样麻木,往后必要过许久的窘迫日子。
哭丧的人嚎得惨烈,那二香打了个寒颤,开始拼了命跟秦简学粤绣。
郎追和那德福被秦简按着练字的时候,听到二香和妈妈说“秦姨,我日后可不可以去南边那边有绣娘自梳,我可以去那儿和她们一块吗”
那德福一跃而起“不许去你走了妈怎么办”
二香转头就哭“那我该怎么办未嫁的女儿就是钱,老虔婆这次没卖了我,以后也还惦记着呢”
那德福着急跺脚“那你也不许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家里就剩我了,要自梳你在家里啊”
这番闹起来,秦简无奈,一拍桌子,让他们先练字刺绣,等栀子姐买完菜回来,她拉着栀子姐聊。
郎追对她们商量的结果相当好奇,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年代是没有“女儿不嫁人”的说法的,后世女性想保持单身,都有亲戚三催四催,何况是清末的二香了。
事实上,除了对自梳没概念的那德福,大人们都是不赞同二香自梳的,秦简和郎善彦都是这个时代相对明理的年轻人,对二香来说则是可信可敬的长辈,两口子也一起去劝。
秦简道“二香,你还小,不知道天地浩大,也没品过更多艰苦,
只是等你年纪大了就晓得,一个人过日子实在难熬,什么苦都自己咽,到了晚年也孤单。”
那二香道“秦姨,我知道您是好心劝我,可我真的怕了,您看我妈,嫁人以后可过了什么好日子吗她不嫁人就没我,可我有时候情愿她没我如果让我过我妈的日子,我宁可一辈子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