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己虽然才十六岁,但他真心不像一个十六岁的人。
肤色黝黑,长相老成,双手还有厚厚的茧子,要不是萧融从他眼睛里没看到那么多的红血丝,萧融可能觉得他已经二十六、乃至三十了。
同样是世家子,萧佚一辈子从未体验过什么叫做锦衣玉食,也不至于变成黄克己这个模样,要知道黄家还健在呢,黄克己也没被赶出去过。
他是个十分沉默的人,听着萧融单刀直入,他也没露出多么惊讶的神情来,只是小幅度的抬了一下头,看看萧融的脸色,然后他又把头低了回去。
萧融“”
史上没有黄克己的记录,他应该死得很早。
没有屈云灭,黄克己也照样是黄言炅的绊脚石,在起事之前就处理掉他,这符合黄言炅的一贯作风。
萧融又道“我不欲同你打太极,你没多少时间,我也很忙,两日前镇北军才刚刚到达陈留城,如今城中事务繁多,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黄克己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他攥起了拳头,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愿闻其详。”
萧融“”
怎么连声音都这么成熟啊,居然还是个天生的烟嗓,要是长得再好看点,一定能成为大批少女的梦中人,可惜,长得太着急了。
默了默,他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昨日进献宝剑一事究竟暗含什么玄机,想来你也看得清楚,黄言炅此人残忍好杀,他能做出将你舍弃、并踩着你的头颅给自己寻好处的事,那他也能为了自己的安全,亲自将你斩杀于马下,若我不出所料,你应当是回不到建宁了。”
黄克己低着头“令尹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萧融叹一口气“这理由有很多,我看不惯黄言炅残害同胞兄长血脉的行为,也怕他将这事不分青红皂白的扣在镇北军头上,另外见人有难,伸手帮一把本就是应该的事,但不管这些理由有多充分,令我、与其余镇北军都必须出手的,还是你的身份。”
黄克己沉默着,膝上的双手攥得更紧了。
萧融看一眼他的手,然后才继续说道“当年之事孰是孰非,各人心里都有各人的判断,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了。今日叫你来,我们只说如今的事,而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大王还在、只要镇北军还在,只要受过你父亲恩惠的人还活着一日,我们就不可能看着他的血脉被欺压暗害。”
“过去镇北军不知黄言炅的所作所为,才没有搭救于你,如今却不会了,如今你我坐在这里,这便是大王的命令。说来也讽刺,黄言炅因你是你父亲的儿子,就对你诸多刁难,而同样的身份到了镇北军这里,却是贵如座上宾啊。”
萧融一副唏嘘的模样,他正想再煽情一点,然后就震惊的看到,黄克己虽然是低着头的,但有水珠从他脸上掉下来,落到了他的腿上。
萧融“”
这就哭啦
他还没真正的开始打感情
牌呢
萧融不知道的是,黄克己始终生活在高压环境当中,他是当事人,当然能最为直观的感受到黄言炅对他的敌视,然而他又没处可去,黄家也是他的家。
因此黄克己一直都感到十分委屈,他是黄言勤的儿子,他不该受到这种待遇,他那死去的父亲也不该害得他变成这个模样。
萧融说中了他最委屈的点,而不管黄克己长相有多老成,内里他都只有十六岁,又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如今正是脆弱的时候呢。
萧融看似淡定,其实心里已经慌了,怎么就把人家说哭了呢,他没有哄人的习惯啊。
他想让黄克己尽快恢复正常,然而他越贴心,黄克己的眼泪就掉的越凶,最后都成断线的珠子了。
萧融“”
麻了。
过了快一刻钟,黄克己才终于不哭了,他红着一双眼,偏偏长得还那么黑、那么老,萧融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的台词来“我原本是想让你离开黄言炅,可如今看你落泪想来你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黄克己吸吸鼻子,又有要掉眼泪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