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一声轻响,刘礼同样落在了假山上。他茫然的左右摇头,忽然望向远处刘礼站的位置更高,顷刻间便看清了状况
“东南方向是怎么回事好亮的红光”
古代的黑夜并无灯光影响,相隔十数里外都能看到东南角冲天的火光,照得半边天空红彤彤的发亮,仿佛半个城市都燃了起来。
当然,这绝不会是偶然的失火,否则汴京的情形只会更混乱十倍;但现在又有谁能在城中搞出这样的阵仗穆祺瞪大了眼睛,一时言语不得。
“那应该是大相国寺附近的和尚在放焰口施咒粥。”赵菲的声音遥遥传来了“从今天上午开始,城中的僧道们也闻风而动,他们聚在几处寺观外烧纸钱、做法事,名义上是祭祀几个死了的大臣,实则就是与太庙打滚下跪的儒生们彼此呼应,策动信徒向我施压。已经有些和尚顺着人流冲进太庙,给那群跪了两三天的儒生送吃喝去了”
穆祺与刘礼同时转过头来,看到阔别数日的镇国公主缓步从假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虽然已是深夜,公主犹自衣冠整肃,妆容齐备,无一丝疏忽;但一张美丽的面容,却是苍白如雪,再无半分血色了。
穆祺与刘礼双双看着她,没有说半句话。而公主望了一眼远处的红光,轻声开口
“自昨天晚上起,汴京的局势就变化得很快,我也不能一一掌握。但大致来看,有三个方向的变故,尤为紧要
第一,城中情形已经完全失控了,三衙、内卫、京兆尹,都不能控制事态的发展,集市近乎无秩序状态;第二,已经有人明确喊出口号,要让完颜构的长子复出掌权,清算女祸乱朝、耗竭国力的罪行;第三,今日清晨,有几个原禁军的将领乘乱混出了城门,拜访了张俊驻扎于京郊的军营,请他弃暗投明、力定乾坤;张俊没有见他们,但也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只是将他们礼送回城。”
果然是在乱世中历练了许久的人物,即使在这样急如星火,混沌不可辨识的局面里,思考能力依旧清晰准确,毫无差池,可以从喧嚣中迅速分析出最为关键的消息,简短而准确的直击要害,不需要再多半点废话。
但这是这略无遮掩的准确消息,却在顷刻间激发了令人战栗的沉默;穆祺与刘礼默不作声,彼此残存的那点侥幸与幻想都扫地无余,心中只升起了同一个可怕的认知
宫廷政变
以地痞流氓破坏秩序,以儒生神棍煽动舆论,勾结内贼搅乱人心,最后以拉拢的军队悍然放出左右政局的胜负手;这不是标准的宫廷政变,又是什么
这一套打法行云流水,俨然是从五代乱世中迭代出的成熟手段;要是没有高人指点,怎么能搞出这个阵仗
他们被算计了,他们被算计了
可怕的安静持续了片刻,刘礼终究忍耐不住这僵死的气氛
“张俊不也没有答应么我们先前拉拢他的手段,看来还有些作用”
“那是他们的价码还不够”穆祺猛然回头,声音严厉“张俊又不是个傻的,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哪里有骑墙的空间他没有把人扣住或者干脆送来,已经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了现在犹豫不决,不过是岳飞与韩世忠所部难以动摇,他胜算不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