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桥要落石脚,还是得重新用船只在水上勾连起来,而后将搬运过来的石料在这洛河之中打下去,以起到支撑固定的作用。
石料的开采、搬运、敲桩,船只的驾驶、连接、控制,全是需要人投入体力去做的。
又听李素筠补上了一句评价“虽说大慈恩寺中的僧侣有早晚课,对体力这东西应该有所锻炼,但任谁也遭不住这种落差吧。”
就像那位圆度法师,原本是指望来做一件名利双收的清闲事,想不到会是这种苦活累活。
恐怕原本还亲近于他的那些好帮手,现在都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谁让阿菟一点都没给这些人相互甩锅的机会,直接将圆度法师送来的名单里靠前的人手,全部塞进了造桥的行列。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朝着李清月的方向凑了凑,调侃道“你这个坑人的手法,不会用到我身上吧”
李清月自石桥图纸上抬起头来,端详李素筠的脸好一会儿,给出了个结论“不会,你用不着。”
李素筠卡壳片刻,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撑住了面前的桌案,“好哇,你这话是褒是贬啊”
李清月用笔杆子把她的脑袋往后推了推“我在说你我不是敌人,犯不着让我用这种法子,你在想什么东西”
她眉头一动,“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咱们吵嘴的时候。”
“老师昨日就说了,以这些僧侣的脾气,这等冤枉气他们是不乐意受的。现在只是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罢了,之后对如何执行造桥一事,还是要想办法找回主动权的。”
李素筠听了这几句,先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那你觉得他们会想出什么办法”
李清月摊了摊手,“很明显啦,造桥误工这种事情,要么是因为天时影响,要么是因为经费不足。”
前者不是那些和尚能改变的东西,后者却是他们可以用来改变局势的好理由。
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圆度就已重新找上了李清月。
两日未见,他面上的意气风发可算暂时瞧不见了,反有几分郁卒,想想也知道他这几日间和自己的同伴是如何相处的。
但他这表现倒是和他行将要说的话,很是风格吻合。
他是来诉苦的。
“你说造桥经费不足了”李清月问道,似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洛州州府给予的经费不足吗”
圆度苦笑,“公主,这份经费若是只用来举办水陆法会可能都还有些不够,是我等向洛阳大户联络来了些支持,这才勉强能应付法器道场的开支。”
“化缘”取财,是举办法会的常态,圆度并不介意于将其告知小公主。反正重要的是后半句话。
“但若是要再用来修建石桥,那就不够了。”
这也并不是一句假话。
他端详了一番那位小公主严肃的面色,紧跟着便建议道“不如还是先不修此桥了吧,今年洛水并未有涨水迹象,重搭锁链的浮桥也能应付过去的。”
“这怎么能行”李清月不太情愿地回道,“话都已在洛阳百姓面前说出去了。这时候反悔,丢的是你的面子还是我的面子”
小孩子反正是要面子的。
圆度意识到此举不通,便转而试探地说道“那要不然这样吧,公主先用粗略一些的法子,自洛阳民间征集大石,在场面上应付过去。待法事完毕,洛州州府用于此事的余钱充裕,再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