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可以把勃二弹成这样?
渐渐的,再也没有人去想这名来自蓉城的青年钢琴家能不能驾驭这首曲目,他们只想跟着这音乐继续走向下一个无人之境。
就像刚才的开篇那样。
而只有极少数人才在开篇过后过回味出其中的玄机。
确切来说应该从钢琴钢琴开篇说起。
钢琴独奏部分是从第二小节进入的,其中第四拍“降e”就是这个句子的戏眼,大多数演奏者都知道这是一个不能被任何音干扰的音,它必须被单独特别的强调。
重点是强调。
那么除了特别关注之外就没有其他方式来将其凸显了吗?
李安反其道行之,他强调了所有音,唯独省略了这个音,随后在与乐队的对答中,他始终保持恢弘的处理,这样便主和弦始终维持着一种不被破坏的持续前进。
四部和声中的密集排序就像是四个家庭成,首先要给出的是高音,随后是低音比其他音多一点点分量。
但若是开放位置,那中间声部在两个外声部中间便形成了一个桥梁,这个时候中声部的分量就要比密集排列时重要的多。
李安便是在研究分析句子的时候在这里找到了与后续句子有直接关联的声部,将桥梁放大至可以承载两种截然不同的音乐情绪。
所以才有了后成功的、出人意料的天地反转。
“噹!”
激昂的华彩气势磅礴,最后终结在强和弦,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方永波大手猛然一挥,全体乐队一同走出了第一主题,霎时间舞台风起云涌雷鸣大作。
钢琴前李安立马挺身立臂收起三分力道,钢琴声转瞬如游龙一般,在乐队云浪中半隐半现。
整个舞台在这一刻彻底融为一个整体。
完全将本该是红花的自己融入乐团?
短暂的震撼场面过后,随着钢琴隐入乐团,乐团像是将音乐接手。
再看钢琴前的李安,还是那副平静的演奏模样,就好像方才音乐中的光辉完全与他无关。
为什么?
老乐迷们听过太多经典的勃二的名演,到了第二主题钢琴在f小调上依然有强烈的音型,为什么就这样淡淡的让自己藏起来了呢。
观众们还是能听到钢琴的声音,也还是能感受到钢琴发出的热量,可他们的目光不得不看向那些其他声部的乐手。
或许就是在钢琴的烘托下,那些声部也渐渐绽放出了别样的光泽。
梁山此刻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我看来这首曲子本质上就是一首交响作品。
而有趣的是梁山不止听过一次这样的话,都是出自钢琴演奏家们,有青年,也有中年,有小将也有老将。
可此时此刻梁山脑海里的声音只剩下李安的了。
原本他以为作为一名刻板出身的古典音乐学者,他能够明白什么是让钢琴融入整部作品。
并且他也在一些演奏家的演奏上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现在,他感到自己的认识有些被颠覆。
比起李安自然而然的将钢琴退至声音层次中的次要位置,那些主动用强弱变化融入乐团的演奏听起来就像是表面兄弟了
前者是,我是乐团的一部分。
后者是,乐团是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