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他才起。
饱饱的睡了一觉,精神饱满。
“报,有密旨。”
“拿来。”
确认火漆完好,拆开蜡封的竹筒,取出仔细。
阿桂那见惯了尸山血海的人,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两下。
跟随他十几年的亲卫队长,都心觉诧异。
不过主子不说,奴才就不该问。
密旨被收起,阿桂一个字都没提。
包括湖广总督和湖北巡抚,拐弯的打听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军事会议上,
阿桂告诉众人,他会立即向江西、湖南、贵州、四川诸省绿营下令,调集一半绿营兵力会剿白莲。
众人狂喜,直呼湖北局势有救了。
600里加急,算算日子,再撑上半个月这潮水一般的救兵就该来了。
杀光教匪,大家又可以开心的做官了。
笑容还没持续多会,文昌门兵丁匆匆来报
“教匪大军开始攻打龟山了。”
阿桂收起笑容
“诸位,一起上城墙观战吧”
文昌门朝西。
是西面3个城门当中,最靠南的一道门。
周围官宦云集,总督衙门、江夏县衙、绿营官署都在附近。
乡试之时,主考官走此门入城。
新官上任,也必走此门。
无他,名字吉利。
玄学之说,越往上越敬畏。
毕竟天地之间蕴藏的奥妙,怎么可以用一般科学常理去推论呢
文昌门,城门楼子。
阿桂接过千里镜,观察西岸白莲大军的军容。
第一印象,无边无际。
第二印象,锐气十足。
第三印象,缺乏火器,尤其是火炮。
“想来那明黄伞盖下,就是洪逆了。”
“据说此贼还是个举人,实在可恨,自毁前途。”
旁边的绿营兵心想,举人的前途可没这么大。
人家现在都称帝了
还是圣帝,听起来比皇帝还大。
龟山炮台,炮击腾起股股白烟。
仰攻爬山的白莲大军,立即绽开血雾。
新任守备张九佬,这才意识到生命中的每一份馈赠,都是有价码的。
从汛兵,一口气升成五品守备。
价码就是赌命
守不住龟山炮台,就得连本带息的偿还。
张九佬咬着后槽牙,大声激励。
“弟兄们,守住龟山炮台。我手里有10个把总,20个外委把总的乌纱帽,就看谁能活到最后了。”
“守备,教匪数量也太多了吧”
众人放眼望去,汉水里飘着的全是挂着白莲旗号的民船。
正在爬山仰攻的教徒更是蚂蚁一般,看的人眼晕。
张九佬内心酸涩,也狠下心了赌一把命。
他就是不想当一辈子匠人,才出来当兵吃粮的。
也许爹说的对,不要有那么多的宏伟想法。
你这辈子吃几碗饭,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而白莲护教亲军的小马夫,春寿可没那么多宏伟想法。
湖北战火燃起之前,他唯一的理想是全家人在一起,吃的饱。
全家死的仅剩他一人后,
想法就更简单了,活着
幸好被护教亲军十夫长郑九令认作了义子,在马厩伺候战马。
一天两顿,倒是基本能吃饱。
这一趟他跟随义父出来打粮食,一行数十人离开了武昌城下。
20几辆大车,赶车的是新教徒。
4个骑兵,3个步卒押运。
走了60里,才搞到了4车粮食。
这让众人焦虑了起来,没法回去交差啊。
沿途的村子,十村九空。
饥荒加上战火,这片区域已经被官兵和白莲拉锯战一般的梳了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