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潇合上册子,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然而仅是呼吸间。
戚天涯条然睁开了眼眸,吕潇也是冷冷朝着龙殿的方向看去。
空荡荡的龙殿,只剩下寥寥几道身影。
一张张方正的案桌,仍有袅袅青烟弥漫,仿佛还是曾经的那个书院。
只是桌子的后方,再没有了那一道道身影,以及清脆的欢声笑语。
在大殿最深处的石壁上,一枚五官扭曲的挣狞龙首高挂,虱结的紫髯被染成了暗红色,两枚龙角失去了光泽,那双圆瞪的无神眼眸里,血泪化作长痕乾涸。
它就这般死寂的注视着大殿。
震着东洪的生灵。
“!!”
脸色惨白的紫阳,无意间对上了父王的眼晴,便仓皇恐惧的扭开了头,
呆坐于地,五指深陷石砖中,眸光则是落在了手背暴起的青筋上。
他从一开始就不支持父王的计划。
紫阳从未觉得靠着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能对高高在上的仙造成什麽影响但突然间看见的希望,冲昏了他的头脑。
这一刹那的恍惚。
结局便是全族被囚,父王被斩,龙魂被拘于葫芦当中,受无尽折磨,永世不得翻身。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玄庆为何颓废。
因为自己满脑子都是如何杀了那尊仙,但哪怕思索到神魂枯竭,也想不出任何办法,甚至在仅存的理智下,为自己会有这个念头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畏惧。
“您别看我———我不敢想啊——·——·
他闭上了眼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发出沙哑到近乎失声的呢喃。
紫娴蹲坐在兄长身旁,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中。
身为东龙宫的天之骄女,她从未想过,家破人亡这四个字离自己居然这麽近,近到了只需仙人抬一抬手。
口口声声心系洪泽的紫髯白龙,最后却亲手让洪泽陷入生灵涂炭的惨状。
所谓仁慈,实则是最大的残忍,何其荒谬可笑。
可笑到了让紫娴已经隐隐陷入了疯癫,整个东龙宫,才是洪泽最大的罪人!
紫兰端着餐食,看着姑姑和大伯这幅模样,不知为何,眼泪忽然就从眼眶滚落出来。
她转身跌跌撞撞朝殿外走去,却猛地撞在了旁人的胸膛之上。
玉碟碎了一地,紫兰茫然的用力擦拭着眼泪,跪在地上捡拾着碎片,又用袖子胡乱擦拭着囊汤,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擦不乾净,终于是崩溃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那身影并没有苛责她,只是安静迈步掠过了她,朝着大殿内走去。
紫兰恍惚抬头看去,泪眼朦胧中,乃是一张极为熟悉的白皙俊秀侧颜。
当初在南洪仙人洞的时候,她曾责怪对方过于残忍,但在亲眼看见了龙爷爷如何低贱的死去后,紫兰突然觉得,或许像对方那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后来也曾听闻大伯和姑姑提起过他。
只是那故事中的青年,虽性格与自己印象中的差不多,但所做的事情却完全对不上。
什麽斩杀西龙王,哪里是那个杀岳天机都费力的年轻人能做到的。
紫兰从来没有想过,两人的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惬惬看着青年的背影,赶忙爬起身来,步步追了上去。
“你快走!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