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箱又一箱的血袋从库房送入手术室。
一次次地问自己,如果周时叙因她而死,会不会愧疚,会不会殉情。
顾允真扯了扯唇角,一滴眼泪无声滚落。
好没出息。
她这样的人,怎会轻易为一个男人殉情。
周遭空气静到可怕。
不知过去多久。
抢救室的灯熄灭,白色手术门缓缓打开。
医生说,伤者暂时脱离生命危险,需转入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
听闻这消息,守在廊道里的周家人相视一眼,长长松出口气。
顾允真看得真切。
都是演技派。
周家嫡出继承人只有一位,但旁系过继,何尝不失为解决之法。
刚刚一刻,有多少人内心失望大于喜悦。
偏偏,太子爷命硬。
死不了。
当晚,顾允真守在病房里。
老太太派管家全程二十四小时监护,视线不能离开少爷一秒。
血脉亲情。
还算有些温度。
毕竟,床上躺着的是亲孙。
即便如此,顾允真仍低估那块老姜。
这节骨眼上,管家竟是个话痨,一直有意无意向她传达某种信息。
比如,医生预测,倘若少爷三日后依旧昏迷不醒,极可能成为植物人。
又比如,少爷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顾小姐能安安心心生下孩子,永远留在他身边。
再比如
实在受不了耳边聒噪,顾允真不得不皱眉打断:“我可以答应,但他三日后若醒不过来,我会鞭尸。”
“”
管家心惊肉跳,少爷这是喜欢的什么人。
所幸,苍天不负有情人。
睡够七十二小时,太子爷于晚上八点零五分,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
柔白灯光洒在床边人恬淡容颜上,如梦似幻。
周时叙动了动手指,无力抬到一半,落回去。
轻微响动惊醒顾允真。
似有所感,她试探着抬起头,静静对上男人幽寂专注的黑眸。
醒了。
顾允真回过神,起身要去叫医生,却被那只大手拉住。
难以想象,重伤未愈的男人,此时此刻能有这般大力气。
“我不走。”
她柔声安抚道:“在你康复出院前,我会陪着你。”
“之后?”周时叙沙哑问。
醒来第一件事,势必要认清自己在她心里的重量。
但回应他的,是沉默。
顺着腕间力道,顾允真重新坐回床边。
掌心轻轻覆上男人手背,认真承诺:“等孩子生下来,看他她愿不愿意叫爸爸,我听孩子的。”
周时叙神色缓和。
天底下,哪有自己骨肉不愿意叫爸爸的。
命没白赌。
她一句话,效果显著。
男人总算肯撒手。
再接再厉,顾允真继续哄道:“好好休养身体,我们来日方长。”
太子爷笑了。
听话地闭上眼,等医生来做检查。
床边人气息远离,走出病房。
管家接替,好意提醒一句:“少爷,刚出生的婴儿,还不会讲话。”
空气静止。
周时叙悠悠睁眼。
门外,顾允真脚步一顿,想骂人。
下刻,眸底划过一丝心疼。
傻男人。
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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